12月24日清晨，秦宇軒提前半小時到了辦公室。
他翻開專項台賬，指尖落在“趙剛”的名字上，旁側“輕工係統”的標注格外醒目。按林致遠和林鵬飛的提點，他沒直接聯係趙剛，而是先撥通了輕工業局辦公室主任王磊的電話。
“王主任，我是秦宇軒。今日得空嗎？想約您聊聊輕工企業排查的細節。”秦宇軒語氣謙和，隻提“請教”，未提半句數據偏差。
王磊在電話那頭頓了瞬，隨即應道：“秦秘書客氣了，我上午在單位候著，您隨時過來。”
掛了電話，秦宇軒揣上筆記本與城西食品廠的最新資料，驅車往輕工業局趕。車窗外，冬日暖陽灑在柏油路上，泛著淺淡暖意，他卻攥緊方向盤——這是他頭回試著“軟著來”，心裡沒十足的底。
輕工業局的辦公樓透著陳舊，走廊裡飄著淡淡的油墨香。王磊已在辦公室門口等候，見秦宇軒到了，忙上前握手：“秦秘書大駕光臨，真是稀客。”
“王主任太客氣，是我來叨擾。”秦宇軒笑著遞過資料，“昨日會上提過城西食品廠，我後來核實，他們已和彙通集團簽了合作協議，職工工資也結清了。這是協議複印件，您過目。”
王磊接過資料，眼神微閃，尷尬地笑了笑：“這事我知曉，就是還沒來得及向趙局長彙報，沒想到秦秘書消息這麼靈通。”
“也是湊巧，之前寫調研文章時跟蹤過這家廠。”秦宇軒沒點破，話鋒一轉，“其實這是樁好事，城西食品廠的進展，正好能體現咱們輕工係統整改的效率。若補充進台賬，趙省長和林書記見了，定會認可咱們的工作。”
王磊眼睛一亮：“秦秘書說得在理！我下午就向趙局長彙報，把這部分內容補上。”
“還有件事想請教您。”秦宇軒翻開筆記本，“除了台賬上的企業，輕工係統裡還有沒有潛在的欠薪風險？您經驗足，比我們更懂基層情況。”
這話恰好說到王磊心坎裡，他拉開抽屜，拿出一份內部排查表：“不瞞您說，還有三家小型食品廠資金周轉吃緊，但暫未到欠薪地步。我們正想對接銀行，幫他們申請低息貸款。”
秦宇軒逐條記下，不時點頭附和：“您考慮得周全，提前防範總比事後補救強。若需專項小組協調銀行，您隨時吱聲。”
兩人聊了近一個小時，從企業現狀聊到整改思路，氣氛愈發熱絡。臨走時，王磊主動說：“秦秘書，周局長上午有會，下午我彙報完，讓他給您回個電話？”
“不必麻煩周局長，有您幫忙對接就夠了。”秦宇軒擺了擺手，“我下午還要去機械局，就不多耽擱了。”
出了輕工業局，秦宇軒鬆了口氣。王磊的配合度超出預期，看來“給台階”的法子確實管用。他驅車趕往機械局，打算用同樣的方式對接李偉的辦公室主任。
沒承想剛到機械局樓下，就撞見了正要外出的趙剛。
趙剛穿著深藍色夾克，瞧見秦宇軒，腳步頓了頓，臉色有些不自在。秦宇軒主動上前，笑著打招呼：“趙局長，這麼巧？”
趙剛扯了扯嘴角，語氣生硬：“秦秘書來辦事？”
“是啊，剛和王主任聊完城西食品廠的事。”秦宇軒語氣輕鬆，“王主任說下午會向您彙報，那家廠的合作進展挺順利，補充進台賬能給輕工係統添彩。”
趙剛愣了愣，沒料到秦宇軒會主動提這事，語氣緩和了些：“哦，王主任跟我提過一嘴。昨日會上的事，是我排查不到位。”
“趙局長說笑了，基層情況盤根錯節，難免有疏漏。”秦宇軒順勢遞上台階，“往後專項小組還得靠您多支持，有需協調的地方，您隨時吩咐。”
趙剛的臉色徹底舒展了些，抬手拍了拍秦宇軒的肩膀：“秦秘書年輕有為，做事紮實，往後咱們互相配合。”
望著趙剛的車駛離，秦宇軒嘴角揚起一抹淺淡的笑意。他清楚，趙剛心裡的疙瘩雖沒完全解開，但至少不會再刻意刁難。
下午對接機械局的過程格外順利，辦公室主任不僅承認漏報了臨時工，還主動兜底了另外兩家機械廠的隱患情況。秦宇軒一一記下，承諾會幫著對接勞動部門，解決臨時工的保障問題。
傍晚回到住處，秦宇軒將收集到的新情況整理成報告，輕叩裡間的門。
林致遠正在看文件，見他進來，放下筆：“今日去各部門，收獲不小？”
秦宇軒把報告遞過去，笑著應道：“托書記的福，趙剛和李偉那邊都鬆了口，還主動提供了些潛在隱患。”
林致遠翻看報告，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學會變通了？”
“是書記和導師教得好。”秦宇軒據實說道，“林教授說，做工作要像繞彎的路，避開障礙才能走得順。”
“你導師說得對。”林致遠放下報告，“協調從不是妥協，是用更巧的方式守原則。你今日做得不錯，比昨日成熟多了。”
得到認可，秦宇軒心裡暖融融的。他回到外間，坐在書桌前，望著整理好的台賬，筆尖在“趙剛”“李偉”的名字旁輕輕畫了個勾。
窗外天色漸暗，路燈次第亮起。秦宇軒知曉，與這些部門的周旋才剛起步，但他不再像先前那般急躁。
守得住底線，給得了台階，才能把“釘子”釀成“墊腳石”。這是他今日最真切的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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