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爺的嘴比貼了封條還嚴實——任憑蘇禾旁敲側擊繞著圈子問,從“最近有沒有見人換稀罕東西”到“聽說有人能搞到緊俏貨”,半點兒黑市的口風都不肯漏。
可蘇禾也不是輕易打退堂鼓的性子,這點小挫折反倒讓她更擰了:打聽不到門路,那就自己找!
乾脆琢磨起請假的事兒——要想摸清黑市的影子,總不能天天困在學校裡。
敲開班主任辦公室的門時,眼眶悄悄紅了,臉上那股焦急勁兒不像是裝的,連聲音都帶著點發顫:“老師,我家裡老人突然病倒了,身邊沒人照應……
能不能讓我每天上午或者下午請半天假?就半天,我保證事兒一辦完就回學校上課。”
班主任是個心軟的中年女老師,放下紅筆就抬頭打量她,語氣裡滿是關切:“病得重不重?要不要幫忙?”
蘇禾趕緊搖頭,指尖輕輕絞著校服下擺——她心裡有點發虛,可一想到黑市和係統裡的元寶,這點歉疚又被壓了下去。
“那你路上可得小心,辦完事兒早點回學校。”老師又叮囑了兩句,其實心裡也是放心——蘇禾插班過來後,上課坐得筆直,筆記記得認真,看著就是個懂事的姑娘,不像是會撒謊逃課的。
蘇禾低著頭,小聲應道:“謝謝老師,我會的。”
之後連著幾天,蘇禾每天一請完假就往供銷社和百貨大樓跑。
那地方是城裡最熱鬨的采購點,來往的人多,能搞到緊俏貨的主兒,多半藏在裡頭。
找了個角落,百貨大樓門口那棵老槐樹下,既能看見進出的人,又不容易被注意到。
不著急上前搭話,就坐在樹底下的石墩上,假裝看書,眼睛偷偷留意著來往的人。
蹲了兩三天,蘇禾還真看出點門道來——有那麼些人,跟逛集市的普通顧客不一樣,一進供銷社就直奔櫃台,抓起肥皂、布料或者糧票,付了錢就走,腳步快得很,眼神還時不時往身後瞟,透著股心照不宣的警惕。
其中一個中年男人格外顯眼。
他總背著個洗得發白的藍布包,邊角都磨出毛了,看著不起眼,可每次從百貨大樓出來,那包都沉甸甸的,像是裝了不少東西。
更廳怪的是,他從不跟人閒聊,買東西的時候也不砍價,拿了就走。
這天,男人又背著布包進了百貨大樓。
蘇禾跟在他身後,隔著兩三個人的距離,借著來往的行人擋著,眼睛死死盯著那抹藍布包的影子。
男人像是個老手,走幾步就會故意停下,假裝整理衣領,實則回頭張望——蘇禾趕緊低下頭,假裝看路邊,等他走遠了再跟上,倒也沒被發現。
穿過兩條熱鬨街巷,男人忽然拐進一條僻靜的胡同
。那胡同窄窄的,兩邊都是灰牆,沒什麼人來往。
蘇禾心裡一動,加快腳步跟到巷口,就看見男人推開一扇斑駁的木門,閃身走了進去,門“吱呀”一聲又關上了。
她站在巷口,遠遠望著那扇門,心裡總算踏實了——看來這就是黑市的入口了。
側耳聽了聽,門裡隱約傳來低低的說話聲:“下午老地方見啊”
“那東西給我留著,巷子底碰頭”
“價錢得按上次‘換物’的規矩來,不能少”……
那些聲音壓得極低,像是怕被人聽見,飄進了蘇禾耳朵裡。
她深吸一口氣,手心裡有點出汗——這地方比她想象中更隱蔽,也更緊張。
空氣中好像飄著無形的規矩:少說話,多觀察,動作快。
她沒敢進去,隻是沿著牆根慢慢走了一圈,記著周圍的標記——比如巷口那棵歪脖子榆樹,還有木門旁邊的破水缸,又留意了進出的人都是怎麼打招呼的,才悄悄離開。
這次來是踩點的,等摸清楚規矩,再真正來交易。
周天清晨,天還沒亮透,街上隻有零星幾個趕早市的人,寒氣刮在臉上跟小刀子似的。
蘇禾沒回學校,也沒去軍區大院,而是特意換了身行頭——穿了件舊棉襖,那棉襖又寬又大,套在她身上晃悠悠的,袖口還打了兩個補丁;頭上裹著條洗得發白的頭巾,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連手上都抹了點爐灰,看著粗粗糙糙的,像個常年乾農活的姑娘。
這樣打扮,混在早起的人群裡,一點都不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