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碼頭,晨光熹微中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數艘懸掛“狄”字大旗的朝廷戰船緩緩靠岸,甲板上精銳的左千牛衛與錦衣衛肅然而立,盔甲在初升的日照下閃爍著冷冽寒光。碼頭上,以刺史崔亮、長史吳文登、漕運使楊九成為首的揚州大小官員早已列隊恭候,然而當他們看到後續戰船上源源不斷湧下的上萬精銳大軍時,不少人臉色已然發白。
長史吳文登湊近刺史崔亮,聲音微顫:“刺史大人,這…為何有如此多的軍隊?莫非……”
崔亮強自鎮定,低聲道:“不必驚慌,狄大將軍奉旨節度兩江,這些許兵馬或是節度使府護衛。沉住氣,他初來乍到,能知何事?”
就在這時,禮官高亢的聲音響起:“鎮國大將軍、政事堂議政、並州郡公、河北道節度使、隴右道節度使、兩江道節度使、奉旨欽差狄大人到!”
“臣等恭迎大將軍!”碼頭眾官齊聲見禮,聲音卻難免參差不齊。
狄明一身紫色常服,玉帶束腰,在一眾風姿綽約的女眷簇擁下,緩步走下舷梯。他目光平靜地掃過在場官員,無形的威壓讓許多人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揚州眾僚免禮。”狄明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宣,太平公主殿下諭旨!”
禮官展開詔書,朗聲宣讀。當聽到“赴揚州整飭吏治,嚴查覆船,肅頓鹽務”時,官員隊列中頓時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和騷動。
狄明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怎麼?眾位覺得諭旨有何不妥?”
崔亮急忙上前接過詔書:“臣等不敢!”
“既然並無不妥,”狄明踱步至眾官麵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眾人心上,“那今日,便當著揚州上下官員的麵,議一議這邗溝覆船、官鹽失蹤之事!”
他猛然喝道:“揚州刺史崔亮、長史吳文登、漕運使楊九成,出列!”
三人硬著頭皮上前。
狄明目光如刀,直刺楊九成:“楊九成,運鹽船屢次傾覆,官鹽無蹤,你身為漕運使,作何解釋?”
楊九成冷汗涔涔:“回、回大將軍,此事詭異,下官多次派人打撈無果,實、實乃天災……”
“天災?”狄明厲聲打斷,“好一個天災!爾等真當陛下與滿朝諸公是可欺之輩嗎?!”
他猛地一揮手:“帶上來!”
話音未落,數名千牛衛抬著幾袋官鹽重重放在地上,同時押上一名絡腮胡須的囚犯。
“官鹽!”“是林陽!完了……”
人群中頓時一片嘩然,崔亮、吳文登、楊九成三人更是麵無人色,幾乎癱軟在地。
狄明聲音沉冷,如寒冰炸裂:“此乃本官與狄閣老昨夜突襲北溝大倉所獲!倉內藏匿官鹽近四十萬石!人贓並獲,爾等還有何話說?!”
他步步緊逼,一連串的質問如同重錘,狠狠砸在眾人心上:“五次覆船,百萬石鹽,為何儘入私倉?官鹽不通,為何不啟陸運?鹽荒肆虐,為何拒調外鹽?縱放私鹽,意欲何為?護渠款項,纖工活命錢,又流向何處?!”
每一個問題,都讓崔亮等人的臉色慘白一分。當最後一個問題落下,三人已徹底崩潰,癱倒在地,抖如篩糠。
“來人!”狄明聲震四野,“將崔亮、吳文登、楊九成拿下!查抄府邸,嚴加審訊!”
“遵命!”錦衣衛副指揮使朱雀抱拳領命,一揮手,如狼似虎的錦衣衛立刻上前鎖拿三人,另有數隊人馬迅速離場,直奔三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