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局,再次開始。
秦風整個人鬆弛下來,後背完全靠在冰涼的椅背上,慢悠悠地碼著自己麵前的牌牆。
他看都沒看對麵的沈昭,隻是自顧自地搖了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惋惜做派。
“不錯不錯,牌打得很有想法,很有侵略性。”
他的點評不緊不慢,每一個字都清晰地送入沈昭的耳朵。
“但就是太教科書了,匠氣太重。”
“小兄弟,你這樣是贏不了我的。”
這話一出,沈昭那剛因勝利而揚起的下巴,明顯僵了一下。
他本來正沉浸在碾壓對手的快感中,這盆冷水澆得他極不舒服。
“你的每一次出牌,都在追求最優解,都在炫技。”
秦風拿起一張牌,在指尖漫不經心地轉著,視線卻依然沒有落在牌桌上。
“你打的不是麻將,是數學題,是寫給你那個妖孽姐姐看的家庭作業。”
這句話,像一把淬了毒的手術刀,精準無比地,剖開了沈昭最外層那用驕傲偽裝的硬殼,直直地紮進了他那顆年輕而敏感的心臟。
沈昭臉上的傲氣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被徹底看穿後的惱怒與難堪。
秦風的話,將他引以為傲的勝利,瞬間變得廉價且可笑。
“你懂什麼!”
沈昭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被戳破心事後的色厲內荏。
“你不懂!你這種隻會耍嘴皮子的賭棍,根本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技術!”
“哦?”
秦風終於抬起頭,那雙偽裝成渾濁的眼睛裡,透出一絲玩味。
“那你就讓我見識見識,什麼是真正的技術。”
第二局,開打。
這一次,秦風的打法發生了三百六十度的詭異轉變。
他不再追求勝利,甚至連那些精神汙染的騷話都收斂了許多。
他打出的每一張牌,都顯得那麼的“恰到好處”。
沈昭想要碰“三萬”,秦風就仿佛未卜先知一般,提前一張打了出去。
沈昭準備做“清一色”,秦風就勤勤懇懇地,幫他把其他花色的牌一張張喂到嘴邊。
他像一個最貼心、最專業的陪練,用自己的“愚蠢”,無微不至地,成全著沈昭那越來越華麗,越來越複雜的牌路。
耳麥裡,沈冰月那充滿了不解和焦急的質問,終於忍不住響了起來。
“秦風!你在乾什麼?”
她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發顫。
“你為什麼故意輸給他?你看不出來嗎?他身上的那股氣焰越來越盛,你這樣隻會讓他陷得更深!”
“彆急,月月老婆。”
秦風輕笑一聲,回應她的,是一種儘在掌握的輕鬆。
“對付這種青春期叛逆的天才,你得先讓他飛得更高,高到他自己都覺得天下無敵的時候,再一腳把他從雲端踹下來。”
“那樣摔得才夠疼,才記得住教訓。”
牌桌上,沈昭已經徹底殺紅了眼。
連贏三局。
而且每一局都贏得酣暢淋漓,贏得行雲流水,贏得堪稱藝術。
他感覺自己就是天命所歸的雀神,是這個賭局裡唯一的主角。
他看向秦風的視線,也已經從最初的“審視”,徹底變成了不加掩飾的“輕蔑”。
在他看來,眼前這個男人不過是個外強中乾的草包,最初的囂張隻是為了掩飾內心的虛弱。
現在,他已經被自己絕對的實力,徹底碾碎了。
這種認知,讓沈昭的驕傲極度膨脹。
他開始追求更極致的牌型,更冒險的打法,他要用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勝,來為自己的“征服”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他的牌路,也因此變得越來越有攻擊性,越來越容易被預測。
第四局,牌局進入了關鍵的中段。
秦風麵前代表著“生命時間”的籌碼,已經所剩無幾,隻剩下薄薄的幾片,看上去岌岌可危。
而他對麵的沈昭,氣勢正盛,麵前的牌型已經初具規模,隻差最後一張關鍵牌,就能做成一手足以榨乾秦風所有“生命”的超級大胡。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了秦風的下一次摸牌上。
秦風的手,緩緩地,伸向了牌牆。
他拿起那張牌。
然後,他做出了一個讓沈昭,也讓耳麥另一頭的沈冰月,都無法理解的舉動。
他沒有看自己摸到的牌,而是從自己那僅剩的籌碼堆裡,推出了一枚散發著柔和白光,與眾不同的特殊籌碼。
那枚籌碼上,鐫刻著一個抽象的,仿佛大腦輪廓的奇異符文。
代表“記憶”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