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丈原的風帶著渭水的濕意，刮過龐統新築的中軍帳時，帳內燭火猛地搖曳了一下，將案上那份由江東快馬遞來的密信映照得愈發清晰。信末“陸遜頓首”四字力透紙背，龐統手指輕撫過墨跡未乾的“已遣朱桓引舟師入沔水，牽製襄陽曹仁”，嘴角終於勾起一抹久違的弧度。
“軍師，”帳外傳來魏延沉穩的聲音，“魏軍大營方向似有異動，斥候回報，司馬懿昨夜調遣三萬步騎移駐渭水南岸，營帳連綿十裡，旗號竟是……夏侯霸的‘平西將軍’幡？”
龐統抬眸，將密信折起收入錦盒，指尖叩了叩案上的輿圖：“夏侯霸？司馬懿這是想借夏侯氏在關中的根基穩軍心啊。傳我將令，命馬岱率三千輕騎沿渭水西岸巡視，若見魏軍舟船便虛張聲勢，不必接戰；再令楊儀速調糧草，明日起按‘三進二退’之法往前線運糧，糧隊外圍多插旌旗，務使魏軍探不清虛實。”
魏延領命而去，帳內複歸寂靜。龐統凝視著輿圖上渭水與沔水交彙的節點——江東水師如期北上，雖未直接入關中，卻死死咬住了曹仁的荊州軍團，讓司馬懿無法從南線抽調一兵一卒。如今曹魏的關中兵力，不過十五萬，而自己麾下蜀軍八萬，再加上暗中聯絡的羌胡部落兩萬騎兵，兵力已然持平，更兼吳軍牽製，此消彼長之下，正是破局的良機。
次日拂曉，渭水南岸的魏軍大營內，司馬懿拄著拐杖立於高台，望著對岸蜀軍糧隊往來穿梭的身影，眉頭擰成了川字。身旁的夏侯霸忍不住開口：“太傅，蜀軍糧道如此張揚，莫不是有詐？末將願率五千精兵襲擾，斷其糧路！”
司馬懿緩緩搖頭，目光掃過遠處蜀軍大營隱約可見的“漢”字大旗：“龐統此人，最善用‘實’掩‘虛’。你看那糧隊，雖旗號雜亂，卻每隊皆有重甲步兵護送，且間隔不過三裡，首尾能相互支援——這哪裡是糧隊，分明是誘敵的餌。他知曉我軍缺糧，故意擺出糧足的模樣，就是盼著我軍分兵襲糧。”
話音剛落，一名斥候跌撞著跑上高台：“太傅！不好了！沔水方向傳來急報，江東陸遜親率水師攻破了樊城外圍營壘，曹仁將軍已向洛陽求援，陛下令您速遣兩萬兵南下馳援！”
“什麼？”司馬懿猛地攥緊了拐杖，指節泛白。他最擔心的事終究發生了——吳蜀聯盟一旦形成掎角之勢，曹魏首尾不能相顧。關中本就兵力吃緊，若再分兵南下，蜀軍一旦全力渡河，渭水防線必破。
“太傅，”夏侯霸急道，“樊城乃荊州屏障，不可不救啊！”
司馬懿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已無半分猶豫：“傳我將令，命郭淮率一萬步卒南下，務必在五日之內趕到樊城外圍，隻可虛張聲勢，不可與吳軍死戰，待關中戰事平定再回援。另外，令全軍收縮防線，所有營帳後撤十裡，依渭水紮下連營，嚴防蜀軍渡河！”
他心裡清楚，這是一場賭局——賭郭淮能拖延吳軍，賭龐統不會立刻發起總攻，更賭洛陽能儘快調集兵力填補防線。可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蜀軍大營內，龐統正對著輿圖上魏軍後撤的標記，輕笑出聲。
“司馬懿果然老奸巨猾，明知是調虎離山，卻不得不分兵。”龐統轉身對身旁的馬謖道，“你立刻動身前往羌胡部落，告訴軻比能，三日之後，他率騎兵襲擾魏軍西翼，我軍主力則從渭水東岸強渡，兩軍夾擊，務必在郭淮援軍離開關中前，撕開魏軍的連營！”
馬謖領命而去，帳外的陽光透過帳簾縫隙照進來，落在龐統手中的羽扇上。渭水的波瀾即將掀起，而這場由吳蜀聯盟引發的連鎖反應，才剛剛開始。司馬懿的疑陣能否奏效？蜀軍的強渡能否成功？遠在洛陽的魏帝曹叡，又將如何應對這南北雙線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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