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魏宮的朝會，自陳倉失守的軍報傳入後，便日日籠罩在壓抑的氛圍中。曹叡端坐龍椅，指尖捏著一份剛從洛陽八關驛站遞來的急報，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殿下，司馬懿、曹真、陳群等重臣分列兩側，無人敢先開口——誰都清楚，這份遲了三日的軍報，絕不會帶來好消息。
“諸位愛卿，”曹叡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將急報擲在禦案前，“江東孫權，竟真的出兵了！陸遜五萬水軍困濡須口，曹休十萬大軍動彈不得；諸葛瑾三萬步騎攻襄陽，夏侯儒告急文書一日三至！更甚者，武陵衛旌襲擾上庸，揚言要與西蜀龐統彙合，取我漢中側翼！”
話音剛落，殿下頓時一片嘩然。司空陳群臉色驟變，出列躬身道：“陛下，吳蜀素來貌合神離，當年關羽之死，兩國積怨甚深，怎會突然聯手？莫非是龐統設下的疑兵之計，故意散布假消息，擾亂我軍部署？”
“假消息？”曹叡冷笑一聲，抬手示意內侍將另一份軍報傳閱下去，“這是宛城太守滿寵的奏疏，他已親率部眾馳援襄陽，親眼見諸葛瑾在安陸設伏，營中遍插江東‘吳’字大旗！還有上庸守將孟達——哦，孟達已戰死，其子孟興突圍送來的書信，字字皆是求援！”
大將軍曹真臉色鐵青，他此前主動請纓馳援陳倉，卻因陳倉失陷而滯留郿縣，此刻聽到江東出兵，猛地攥緊了腰間佩劍：“陛下！吳蜀聯手，無非是想趁我西線兵力空虛，分進合擊！臣願率郿縣守軍南下，先破諸葛瑾，再回師馳援長安！”
“不可！”司馬懿突然出列，聲音沉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大將軍若離郿縣，龐統必率蜀軍北上，直取長安！如今費耀殘部守郿縣，兵力不足兩萬，根本擋不住蜀軍主力。西線是根本，中線是羽翼，兩者皆不可棄，但若非要取舍——”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殿內眾人：“當以西線為重。龐統善用奇謀，陳倉一役已見其能，若讓他突破郿縣，長安危在旦夕！至於江東諸葛瑾，雖攻襄陽，但其軍不善陸戰，滿寵將軍足可牽製；陸遜困濡須口，不過是虛張聲勢，曹休堅守不出，他未必敢真的北渡！”
“仲達此言差矣！”曹真反駁道，“諸葛瑾雖弱，卻牽製我中線三萬兵力，若他與龐統打通聯係，西蜀大軍可從漢中直插宛城，與江東形成合圍之勢，屆時我軍腹背受敵，如何應對？”
兩人爭執不下，殿內重臣也分成兩派：一派支持曹真南下救襄陽，認為中線若失，中原震動；另一派則讚同司馬懿，主張堅守西線，先阻住龐統的攻勢。曹叡看著眼前的爭論，隻覺得頭痛欲裂——他登基以來，從未遇到過如此棘手的局麵。
就在這時，內侍又匆匆闖入，雙手捧著一份沾著塵土的軍報：“陛下！西線急報！蜀軍魏延部已出陳倉，向郿縣進軍；龐統親率中軍隨後跟進，張嶷五千輕騎沿渭水襲擾我軍糧道！費耀將軍請求陛下速發援軍！”
“什麼？”曹叡猛地站起身，龍椅扶手被他抓出一道痕跡，“龐統動作竟如此之快！郿縣若失，長安門戶大開，這可如何是好？”
司馬懿上前一步，沉聲道：“陛下，事已至此，隻能分兵應對。臣請命率兩萬禁軍馳援郿縣，與費耀合兵一處，堅守郿縣，阻住龐統北上之路；另請陛下下詔，令汝南太守田豫率部馳援襄陽，協助滿寵夾擊諸葛瑾；至於濡須口，令曹休嚴守營寨，不許出戰，隻需牽製陸遜即可。”
“兩萬禁軍？”曹真皺眉，“長安禁軍不過三萬，若抽調兩萬，京城空虛，恐生變故！”
“眼下西線最急！”司馬懿語氣堅定，“龐統若破長安，曹魏根基動搖，京城再固又有何用？臣願以全家性命擔保，定能守住郿縣！”
曹叡看著司馬懿堅毅的眼神，又看了看殿外陰沉的天空，終於咬了咬牙：“好！就依仲達之計！即日起，命司馬懿為西線大都督，率兩萬禁軍馳援郿縣；田豫速援襄陽；曹休嚴守濡須口！另外，傳旨各地州郡，征調糧草，輸送前線，凡有延誤者，以軍法論處！”
朝會散去，眾臣匆匆離去部署，曹叡獨自留在殿內，望著窗外飄落的枯葉，心中滿是不安。他想起父親曹丕臨終前的囑托，想起爺爺曹操一統北方的雄姿，隻覺得肩上的擔子重如千斤。
“吳蜀聯盟……龐統……”他喃喃自語，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禦案，“難道我大魏的基業，真要毀在我手中？”
內侍見他神色落寞，小心翼翼地勸道：“陛下，司馬大都督與曹大將軍皆是百戰之將，定能化解此次危機，陛下不必過於憂慮。”
曹叡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他知道，司馬懿和曹真雖有才能，但此次麵對的，是連破陳倉、逼得曹魏兩麵受敵的龐統，還有突然出兵的江東——這場戰爭，早已不是簡單的西線攻防，而是關乎曹魏生死存亡的決戰。
與此同時，郿縣城內，費耀正站在城頭，望著遠處塵土飛揚的方向。探馬回報，蜀軍魏延部已離城不足五十裡，先鋒騎兵已開始襲擾城外的糧囤。他身旁的副將臉色發白：“將軍，城中兵力不足兩萬，糧草隻夠半月之用，司馬懿大都督的援軍何時能到？”
費耀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陛下已派司馬大都督馳援，我們隻需堅守半月，便可等來援軍。傳令下去，加固城防，緊閉城門，無論蜀軍如何挑釁，不許出戰！”
他抬手撫摸著城牆上的箭垛，心中卻沒有底。陳倉城防比郿縣堅固數倍，尚且被龐統攻破，如今蜀軍士氣正盛，又有江東牽製，這郿縣，真能守住半月嗎？
夕陽西下，餘暉灑在郿縣城頭，將費耀的身影拉得很長。遠處，蜀軍的“漢”字大旗在暮色中隱約可見，而東方襄陽的方向，戰鼓之聲仿佛也透過風，傳到了這關中腹地。一場席卷曹魏的風暴，已在吳蜀聯盟的推動下，正式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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