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學那間彌漫著陳舊氣息的男生宿舍裡,昏黃的燈光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熄滅,為這狹小的空間徒增幾分壓抑。窗外,夜色濃稠如墨,肆意蔓延,將整個世界吞噬。偶爾,幾聲不知名夜鳥淒厲的啼叫,劃破寂靜,讓人心頭一顫。宿舍裡的四個男生,圍坐在堆滿雜物的書桌旁,桌上的啤酒瓶橫七豎八,酒液在昏黃燈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
“哎,兄弟們,這漫漫長夜,要不講講那些邪乎事兒,給這平淡日子添點刺激?”說話的是宿舍老大趙一照,他滿臉通紅,雙眼迷離,顯然已被酒精灌得暈頭轉向。他一邊說著,一邊重重地拍著桌子,發出沉悶聲響,眼中閃爍著異樣的興奮。
“好啊好啊,我先來!”錢印德一下子來了精神,猛地坐直身子,雙手在空中揮舞比劃,繪聲繪色地講起了他老家那座陰森老宅的故事,“那老宅一到晚上,就有奇怪的腳步聲,‘噠噠噠’的,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黑暗裡徘徊。我小時候有一次偷偷進去,剛跨進門,就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躥上脊梁,嚇得我轉身就跑。”
“切,這算什麼。”孫子多嗤笑一聲,接著講起一個關於廢棄醫院的靈異事件,“我跟你們說,那廢棄醫院裡,到了晚上,能聽到隱隱約約的哭聲,那聲音,忽高忽低,仿佛有人在耳邊嗚咽。有一回,我和幾個朋友壯著膽子進去探險,手電筒的光一閃一閃的,突然,一道黑影從眼前晃過,嚇得我們屁滾尿流。”
費水開一直靜靜地聽著,偶爾喝一口酒,眼神有些遊離,似乎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之中。直到趙一照用胳膊肘用力捅了捅他,說道:“水開,該你了,你平時鬼點子最多,肯定也有不少嚇人的故事吧。”
費水開抬起頭,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那我就給你們講一個我小時候的經曆吧,這事兒,我一直都忘不掉,想起來就渾身發涼……”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是從幽深的古井中傳來,帶著一股莫名的寒意。
費水開的老家在一個寧靜的小山村,村子邊上有一條蜿蜒的小河。河水清澈,不知道是哪個年代的人在河底鋪滿了大大小小的石塊和石板,可此刻聽來,卻莫名讓人覺得陰森。每到夏天,這裡就成了孩子們的樂園,可在費水開的回憶裡,這樂園卻暗藏危機。
然而,河邊的石板並不都是穩固的。有些石板放置時間久了,下麵的支撐被水流漸漸衝刷鬆動,孩子們站在上麵蹦跳時,石板就會突然傾斜,將他們甩進水裡。大人們雖然知道孩子們在河邊玩耍,但他們忙於農活,無法時刻照看。
為了讓孩子們小心一些,大人們便編出了一個恐怖的傳說。他們告訴孩子們,有些石板下麵藏著癩蛤蟆,這些癩蛤蟆可不是普通的癩蛤蟆,它們在陰暗潮濕的石板下修煉,有些甚至能修煉成精。如果哪個孩子不小心踩到了下麵有癩蛤蟆的石板,就會被癩蛤蟆精詛咒,遭遇各種詭異恐怖的事情,輕則生病發燒,重則丟了性命。
這個傳說在孩子們中間傳開後,大多數孩子都心生畏懼,每次站在石板上時,都會小心翼翼,生怕下麵藏著可怕的癩蛤蟆精。但費水開卻與眾不同,他從小就調皮搗蛋,天不怕地不怕,對大人們的話更是嗤之以鼻。在他看來,那些所謂的癩蛤蟆精,不過是大人們編造出來嚇唬他們的,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那麼神奇的東西。
於是,每次去河邊,費水開都會故意在石板上蹦來蹦去,還專挑那些看起來不太穩固的石板。他一邊蹦,一邊嘴裡還喊著:“什麼癩蛤蟆精,有本事就出來啊,看我不把你抓出來烤了吃!”他的舉動常常引得其他孩子驚呼不已,但他卻樂在其中,享受著這種刺激的感覺。
那是一個炎熱的夏日午後,陽光熾熱得仿佛能將大地點燃。費水開和往常一樣,約了幾個小夥伴來到河邊玩耍。河水在陽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可在費水開的記憶中,那波光卻透著詭異。孩子們迫不及待地跳進水裡,濺起一朵朵歡快的水花,而費水開卻像個小瘋子一樣,在石板上蹦來蹦去,他的笑聲在河邊回蕩,此刻聽來卻有些刺耳。
他看到一塊看起來搖搖欲墜的大石板,眼睛裡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他朝著小夥伴們喊道:“你們看,我要在這塊石板上跳舞,看癩蛤蟆精會不會被我踩出來!”說著,他便跳上了那塊石板,開始瘋狂地蹦跳起來。他跳得如此用力,石板下的水被擠得不斷向外噴出,形成一道道小小的水柱。
小夥伴們都圍在一旁,既擔心又興奮地看著他。突然,“哢嚓”一聲,石板承受不住費水開的重量,猛地傾斜下去,費水開整個人掉進了水裡。小夥伴們嚇了一跳,紛紛跑過去查看。費水開從水裡冒出頭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哈哈大笑道:“沒事沒事,看,癩蛤蟆精沒出來吧!”他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心裡卻隱隱有一絲不安,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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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了一下午後,費水開回到了家。他感覺自己有些疲憊,身體也有些發燙,但他並沒有在意,以為隻是在太陽下曬久了的緣故。晚上,他早早地爬上床睡覺,可剛一躺下,就覺得渾身難受,腦袋昏昏沉沉的,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在身體裡爬動。他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額頭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半夜時分,費水開的體溫越來越高,他開始說胡話,整個人陷入了昏迷之中。父母發現他的異常後,心急如焚,趕忙請來了村裡的赤腳醫生。醫生給費水開量了體溫,又檢查了一番,搖了搖頭,說這病他看不了,讓他們趕緊送孩子去鎮上的醫院。
費水開的父母慌了神,他們連夜用板車拉著費水開,一路朝著鎮上奔去。一路上,道路崎嶇不平,板車顛簸得厲害,費水開的父母卻絲毫不敢停歇,他們的臉上滿是焦急和擔憂。然而,當他們趕到鎮上的醫院時,醫生們經過一番檢查和會診,也都表示無能為力,隻說費水開的情況很奇怪,不像是生了病一樣,更像是中了邪一樣。
費水開的父母聽到醫生這麼說,頓時心如死灰。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好好的孩子,怎麼突然就變成了這樣。他們坐在醫院的走廊裡,抱頭痛哭,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在昏迷中,費水開感覺自己仿佛進入了一個黑暗的世界。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他的耳邊回蕩著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在低聲哭泣,又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咆哮。他試圖睜開眼睛,卻發現眼皮沉重得如同鉛塊,怎麼也睜不開。他想呼喊,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感覺自己在黑暗中不斷地墜落,仿佛掉進了一個無底的深淵。突然,他看到前方出現了一點微弱的光亮,那光亮如同黑暗中的燈塔,吸引著他。他拚命地朝著光亮的方向遊去,不知道遊了多久,終於靠近了那光亮。
當他看清楚光亮中的景象時,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隻見那光亮中,是一塊巨大的石板,而石板下麵,是一隻巨大的癩蛤蟆。這隻癩蛤蟆足有一張桌子那麼大,渾身長滿了疙瘩,眼睛如同燈籠一般,散發著詭異的紅光。它的嘴巴一張一合,發出“呱呱”的叫聲,聲音震耳欲聾。
費水開想轉身逃跑,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像是被定住了一樣,動彈不得。癩蛤蟆緩緩地朝著他爬過來,每爬一步,地麵都跟著震動一下。它張開血盆大口,露出鋒利的牙齒,似乎要將費水開一口吞下去。費水開驚恐地看著癩蛤蟆,心中充滿了絕望,他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這裡了。
就在癩蛤蟆快要靠近費水開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一陣隱隱約約的呼喊聲。那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穿透了黑暗,鑽進了他的耳朵裡。他仔細一聽,發現是父母在呼喊他的名字。那呼喊聲充滿了焦急和擔憂,讓費水開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費水開用儘全身的力氣,朝著呼喊聲的方向回應。他不知道自己的回應是否能被父母聽到,但他不想放棄。在呼喊聲中,費水開感覺自己的身體逐漸有了知覺,他的手腳也開始能動了。他拚儘全力,朝著光亮的反方向遊去,那隻癩蛤蟆的身影漸漸在他身後消失。
費水開的父母在醫院裡守了一夜,他們看著昏迷不醒的兒子,心急如焚。第二天一大早,費水開的父親突然想起,村裡有一位老人,據說對這些邪乎事兒很有研究。他趕忙跑回村裡,找到了那位老人,將費水開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老人。
老人聽後,沉思片刻,說道:“這孩子,怕是衝撞了石板下的癩蛤蟆精了。得趕緊去河邊祭拜,祈求它的原諒,興許還有救。”費水開的父親不敢耽擱,趕忙回家拿了一些祭品,又和老人一起匆匆趕到河邊。
他們來到費水開蹦躂的地方,在那塊傾斜的石板前擺上祭品,點上香燭。老人口中念念有詞,一邊念,一邊朝著石板磕頭。費水開的父親也跟著磕頭,他們的臉上滿是虔誠。祭拜完後,老人告訴費水開的父親,讓他回家後,用柚子葉煮水,給費水開擦身體,然後再讓他喝一碗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