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珍圓將辭職信“啪”的一聲,重重地拍在領導那堆滿文件與煙灰缸的辦公桌上。窗外,濃重的霧霾好似打翻的墨水瓶,肆意地彌漫著,將整座城市裹得嚴嚴實實,平日裡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此刻也隻剩模糊的輪廓,在霧霾中若隱若現。
打印機還在不知疲倦地運作著,緩緩吐出最後一份報表,紙張與滾輪摩擦發出的“沙沙”聲,在這死寂的辦公室裡格外刺耳。仇珍圓目光呆滯地盯著液晶屏,上麵映出她此刻憔悴不堪的模樣——油膩的長發淩亂地貼在臉頰兩側,好似一綹綹枯萎的藤蔓;深深的黑眼圈掛在眼下,猶如被人狠狠揍了一拳留下的淤青,讓她原本靈動的雙眼顯得空洞無神。
“你會後悔的。”領導那低沉且帶著幾分威脅意味的聲音,從煙霧繚繞的雪茄後悠悠傳來。他微微後仰,靠在真皮座椅上,透過那嫋嫋升騰的煙霧,眼神犀利地打量著仇珍圓,似乎想從她臉上找出一絲後悔的神情。
仇珍圓緊咬下唇,一言不發,隻是猛地抓起一旁的背包,轉身大步朝著門口走去。她的身影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決絕,高跟鞋踩在地麵上發出的“噠噠”聲,恰似對這壓抑職場的聲聲抗議。玻璃門在她身後緩緩合攏,就在那一瞬間,她清晰地聽見同事們壓低聲音的竊竊私語,像一群嗡嗡叫的蒼蠅,鑽進她的耳朵裡。
同事甲:“聽說她爸住院了……”
同事乙:“活該,誰讓她得罪客戶……”
同事丙連忙說:“不是的,是領導因為提了些要求,她拒絕了,所以給她穿小鞋,逼她自己走的。”
同事丁慢條斯理的講到:“真正的原因我告訴你們,是她同時交往了十二個男朋友,咱們老板居然是她第十一個男朋友的兒子,所以……”
同事甲指著同事丁猥瑣的笑著說道:“還是你能編瞎話。”
同事丁一臉不屑的回複到:“這是真實情況,可不是什麼瞎話,反正她都要走了,還不能把真相公布於眾了嗎?怕啥嘛!”
同事乙馬上追問到:“那你是怎麼知道真實情況的啊?”
同事丁一臉傲氣的說道:“因為我老公是她第十個男朋友。”她說完大家哄堂大笑了起來。
聽完這些汙言穢語,仇珍圓心中湧起一陣憤怒與悲涼,她加快腳步,試圖將這些傷人的話語遠遠甩在身後。
踏入擁擠的地鐵,仿佛置身於沙丁魚罐頭之中,人潮如洶湧的潮水般將她淹沒。身旁的人不斷地推搡、擁擠,有人尖銳的手肘狠狠戳到她的肋骨,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刺鼻的香水味混合著汗臭味,一股腦地鑽進她的鼻腔,令她一陣反胃,差點嘔吐出來。
在這令人窒息的環境裡,仇珍圓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童年的夏天。那時,在老家的竹林裡,午後的蟬聲清脆悅耳,宛如碎玻璃碰撞發出的聲響,在靜謐的山林間回蕩;清澈的溪水潺潺流淌,漫過腳踝時,帶來絲絲涼意,仿佛能洗淨世間所有的煩惱。那是一段多麼無憂無慮、純真美好的時光啊。
想到這兒,仇珍圓再也無法忍受當下的處境,她顫抖著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飛速滑動,訂下了當晚前往西南邊陲的機票。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逃離,逃離這個充滿消毒水味、冷嘲熱諷與無儘壓力的城市,去一個全新的地方,尋找能讓自己暢快呼吸的空間,找回真正的自己。
三天後,仇珍圓站在了原始叢林的入口。茂密的樹林遮天蔽日,粗壯的樹乾宛如巨人般挺立,枝葉相互交織,幾乎將天空完全遮蔽。潮濕的空氣撲麵而來,帶著濃鬱的泥土與植被的氣息。一旁的向導滿臉擔憂,苦口婆心地勸道:“姑娘,這片林子可還沒開發過,複雜得很,就連gps到了這兒都跟打擺子似的,沒個準頭。你一個人進去,太危險了,聽叔一句勸,彆冒險了。”仇珍圓卻像是著了魔一般,眼神堅定,她用力甩開向導的手,背著帳篷和簡易工具,義無反顧地一頭紮進了那片墨綠色的屏障之中。在她看來,這裡就是她的救贖之地,她要在這片大自然的懷抱裡,忘卻所有的煩惱,重新找回生活的勇氣與希望,尋回屬於自己的呼吸權利。
起初的三天,一切還算順利。仇珍圓在清澈的溪水邊搭起了帳篷,溪水在陽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宛如一條銀色的絲帶蜿蜒流淌。她手持軍刀,精心削製木叉,憑借著兒時在老家學到的一些捕魚技巧,竟也能捕獲幾條活蹦亂跳的小魚,解決單一夥食的問題。夜晚,躺在帳篷裡,四周蟲鳴此起彼伏,仿佛是一場大自然演奏的交響曲,她在這美妙的聲音中漸漸入睡,夢中的她,臉上洋溢著久違的輕鬆與愉悅。
然而,第四天清晨,當第一縷陽光還未完全穿透樹葉的縫隙,灑在大地上時,仇珍圓便遭遇了晴天霹靂。她發現儲物箱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那裡裝的可是全部食物啊,“這可怎麼辦……難道是被向導大叔偷去了嗎?”仇珍圓喃喃自語,心中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恐慌。更糟糕的是,這幾天在林子忙乎搭建自己的小營地,也沒忙的暈頭轉向的,她居然忘記了來時候的路。她拿起指南針,想要辨彆方向,卻驚恐地發現指南針的指針開始瘋狂旋轉,如同發了瘋一般,怎麼也停不下來,仿佛地下埋藏著一塊巨大的磁鐵,乾擾著指南針的正常運轉。此時的她,就像一隻迷失在茫茫大海中的小船,失去了方向,孤立無援,因為慌了神,導致的更加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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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一定能走出去……出去就好了!”仇珍圓不斷地在心中默念,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內心的恐懼,開始憑借著記憶和直覺慢慢回憶起來在叢林中艱難地摸索前行。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情況愈發糟糕。第七天黃昏,夕陽的餘暉透過茂密的枝葉,灑下一道道斑駁的光影,將整個叢林映照得陰森恐怖。腐爛植被散發的腥氣愈發濃烈,像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扼住她的喉嚨,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手機早在幾天前就已經沒了信號,宛如一塊無用的磚頭。遠處,時不時傳來不知名野獸的低沉吼聲,那聲音在寂靜的叢林中回蕩,令人毛骨悚然,每一聲都仿佛重重地敲擊在仇珍圓的心上,讓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就在她精疲力竭,雙腿發軟,幾乎要絕望地跌坐在地時,一陣微風輕輕拂過,霧氣中飄來一縷若有若無的炊煙,那炊煙混合著潮濕木頭燃燒的獨特味道,瞬間點燃了仇珍圓心中的希望之火。“有炊煙,就說明有人家!”她興奮地大喊一聲,全然不顧身上的疲憊與傷痛,踉蹌著朝著炊煙的方向奔去,樹枝不斷抽打在她的身上,劃破她的皮膚,留下一道道血痕,但此刻的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找到有人的地方,活下去。
“終於……”仇珍圓氣喘籲籲地喃喃自語,聲音因為激動與疲憊而變得沙啞。她在荊棘與樹枝的阻礙下艱難前行,雙手不斷地撥開擋在麵前的枝葉,衝鋒衣早已被劃破多處,露出裡麵蒼白的肌膚。當那破敗不堪的土牆終於從濃稠的霧氣中緩緩顯現時,她的眼眶瞬間濕潤,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是一個小村子,不過並沒有幾戶人家,每家都木門緊閉,敲了幾家門都沒有人應答,後來終於發現在一扇褪色的木門上釘著一塊寫有“糧店”的木牌,木牌上的字跡因歲月的侵蝕而模糊不清,門環上結滿了厚厚的蛛網,在微風中輕輕晃動。窗欞上貼著泛黃的剪紙,仔細一看,那圖案竟像是一個個無頭的人形,輪廓扭曲,仿佛在訴說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讓人看了不寒而栗。
仇珍圓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緊張的心情,緩緩一推木門。門居然開了,一股濃烈的黴味撲麵而來,嗆得她連連咳嗽。店內光線昏暗,僅有幾縷微弱的光線透過布滿灰塵的窗戶縫隙擠了進來,在地麵上形成一道道細長的光束,光束中無數塵埃在肆意飛舞。櫃台後坐著一個佝背的老人,他的白發如同沾了麵粉的棉絮,雜亂地堆在頭頂;眼睛渾濁得像蒙了一層厚厚的灰的玻璃球,讓人無法看透他的眼神。老人正用一根枯枝撥弄著腳邊的炭盆,盆中的火焰舔舐著某種動物的骨頭,發出細微的爆裂聲,那聲音在寂靜的店內格外清晰,仿佛是來自地獄的低語。
“買點吃的……”仇珍圓走上前去,聲音發顫,她小心翼翼地掏出皺巴巴的現金,遞向老人。老人緩緩抬起頭,喉嚨裡發出一陣痰鳴般的笑聲,那笑聲讓人感覺渾身發冷。“閨女,這兒隻收糧票。”他用乾枯如樹枝般的手指指向牆角,那裡堆著幾袋糙米,袋口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在地麵上彙成一條條細小的溪流,仿佛是流淌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