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後的甬道驟然收緊,像一條被巨手攥住的喉管。
腳下不再是石磚,而是細如齏粉的黑砂,踩上去發出“咯吱”脆響——石英與磁鐵礦的混合物,帶弱磁性。
李荒原蹲身抓了一把,砂粒從指縫間泄下,卻在半空被無形力量牽引,斜斜飄向東南。
“地下有強磁場。”他皺眉,“方位全亂。”
薑厭打開機械指北針,表盤指針像瘋了一樣旋轉,最後竟豎直指向天空,仿佛地心引力失效。
顧小夏用便攜磁力計測得讀數:0.47高斯,是地表正常值的九倍。
“整個房間就是一塊大磁鐵。”她低聲道,“小心金屬物品。”
話音未落,李荒原腰間的戰術匕首“嗖”地脫鞘飛出,釘在十米外的黑砂壁上,刀柄高頻震顫,發出蜜蜂般的嗡鳴。
宋南川抬手示意停步,目光落在前方——
黑砂地麵呈漏鬥形,中心凹陷,像一張倒扣的蛛網。
蛛網中央,孤零零插著一隻老式黃銅指北針,表盤碎裂,指針卻穩穩指向……李荒原的太陽穴。
薑厭瞳孔驟縮。
那隻指北針,她認得——
銅殼邊緣刻著“齊”字,是隊裡老齊的私人物品。
老齊,全名齊守一,曾是民間考古顧問,擅風水羅盤,卻在直升機墜毀前夜失蹤,隻留下背包裡的半張星圖。
此刻,他的指北針出現在這裡,像一枚精準投遞的墓碑。
李荒原想上前拔針,被宋南川按住肩:“彆動,那是觸發器。”
他用激光測距儀掃過沙麵:指北針周圍半徑三米,砂層密度異常,下方疑似空腔。
薑厭注意到指北針的指針並非靜止,而是以極慢速度逆時針旋轉,每轉一度,黑砂便向下沉降一毫米。
“流沙計時器。”她喃喃,“轉完一圈,我們腳下的地麵就會徹底塌陷。”
顧小夏看了眼手表:“指針速度0.7度分鐘,留給我們的時間——大約四十三分鐘。”
宋南川決定繞行。
然而黑砂房間呈圓形,周壁光滑如鏡,沒有任何出口。
唯一的通道,就在流沙中心的指北針下方。
“必須拿到那隻針。”李荒原咬牙,“也許它是鑰匙。”
“問題是,誰去拿。”
宋南川從背包裡取出一隻折疊探杆,末端裝鉤,想遠程勾取。
探杆剛伸入流沙半徑,金屬鉤頭瞬間被磁化,指針“啪”地吸住,探杆脫手,連帶宋南川整個人被拽得一個趔趄。
“磁場強度隨距離指數級增長。”顧小夏臉色發白,“靠近中心,血液裡的鐵元素都會被吸走。”
薑厭突然蹲下身,用匕首在黑砂上畫線。
“磁砂會留下腳印,也會留下路標。”
她畫的是一條螺旋線,從邊緣逐漸逼近中心,每隔三十厘米,用匕首刻一個箭頭。
“人體本身有微弱磁場,隻要擾亂磁砂排列,就能形成一條低磁通道。”
理論可行,但風險極高——一步踏錯,磁場瞬間失衡,流沙會把人拖進深淵。
“我來。”李荒原解開金屬腰帶,把匕首、手槍、鑰匙全部扔遠,隻穿純棉衣物。
“你的腳踝還沒好。”宋南川按住他,“我去。”
“不。”薑厭站起來,聲音輕卻堅定,“齊守一是我父親的老友,他的指北針……應該由我歸還。”
薑厭赤足踏入黑砂,腳底立刻傳來細密的刺痛——磁砂像無數小針,紮進毛孔。
她屏住呼吸,沿著自己刻的螺旋線,一步一步向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