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一夜,並未如表麵那般太平。
更深露重時,許清安於靜坐中,神識曾數次捕捉到城中不同角落傳來的短促金鐵交擊與悶哼之聲,旋即又迅速歸於沉寂。
他的金丹神識鎖定著白日用左道符文暗器偷襲之人,對方縮在城西舊訪市某個牆簷的陰影中。
翌日清晨,天色剛蒙蒙亮,運河上的漕船便已響起嘹亮的號子,城內各坊市也開始蘇醒,人聲漸沸。
昨日的當街斃命事件,似乎並未在這座見慣了風浪的城池留下太多痕跡,至少在白日的陽光下,人們更關心的是柴米油鹽,生計奔波。
許清安結算了房錢,再次帶著白鶴彙入人流,他並未立刻出城,而是信步向城西走去。
楚州城西有一片舊坊市,多居底層平民。
越往西行,街景愈發雜亂,房屋低矮,道路也不再那般齊整。
空氣中也混雜著更多的氣味:劣質脂粉、廉價酒水、牲畜糞便、還有各種草藥和說不清的陳舊腐朽的味道。
此處龍蛇混雜,三教九流皆在此謀生,治安也遠不如城東那般嚴整。
正行走間,前方忽地一陣騷亂,人群驚呼著向兩側退避。
隻見一名衣衫襤褸、滿身血汙的漢子,正踉蹌著狂奔而來,他左手無力地垂下,似是折斷。
右手緊握著一柄卷刃的短刀,眼神渙散,口中嗬嗬作聲,顯然已是強弩之末。
在他身後,五六名如狼似虎的勁裝漢子緊追不舍,手持鐵尺鎖鏈,麵目凶悍,呼喝叫罵。
“攔住那賊廝!”
“莫走了采花蜂!”
“官府拿人,閒人避讓!”
人群愈發驚慌,推搡避讓,亂作一團。
那被稱作“采花蜂”的漢子眼見前路被阻,眼中閃過一絲絕望的瘋狂。
竟猛地揮刀向旁邊一個嚇呆了的、抱著孩子的婦人砍去,意圖製造混亂,趁機脫身!
婦人發出淒厲的尖叫,下意識將孩子緊緊護在懷裡,閉目待死。
周圍眾人驚呼怒罵,卻無人敢上前阻攔那狀若瘋虎的凶徒。
電光石火間,那狂奔的凶徒刀鋒將至,卻驟然僵在原地。
他劈砍的動作定格在半空,仿佛被無數無形絲線纏縛周身,連眼珠都無法轉動唯有瞳孔中溢出驚駭恐懼。
那卷了刃的短刀距婦人僅剩半尺,卻再難寸進。
人群的驚呼卡在喉嚨裡,幾名追來的官差也猛地停步,愕然相顧——他們根本沒看到有人出手!
為首的趙莽經驗老道,目光急掃四周,卻隻見熙攘百姓一張張驚惶麵孔,並無任何異狀。
那凶徒就這般突兀地僵立著,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還…還愣著乾什麼!”趙莽雖心下駭異,卻知機不可失,厲聲喝道,“拿下!”
差役們這才醒覺,一擁而上,用鐵鏈鎖扣將那毫無反抗能力的“采花蜂”捆翻在地。
直到鎖鏈加身,那凶徒身上無形的束縛才倏然消失,頓時癱軟如泥,麵上猶帶著未散的驚恐。
被救的婦人癱坐在地,摟著孩子泣不成聲,連連向著四周虛空拜謝,卻不知恩人何在。
趙莽心頭凜然,抱拳向四周朗聲道:“不知哪位高人暗中相助?趙某與楚州府衙感激不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