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未能送到……
職責,未能完成……
畫麵最終定格在那雙充滿血絲、圓睜著、望向南方的眼睛,漸漸黯淡下去。
許清安睜開眼,輕輕歎了口氣。
原來是一位奉命傳遞軍情的信使,終是力竭殉職於此,抱憾而終。
那濃烈的執念,經年不散,並非怨毒,而是對其未竟使命的耿耿於懷,對其袍澤犧牲價值的未能實現的深深憾恨。
他目光下落,注意到那骸骨緊抱斷矛的手臂骨骼之下,胸腔肋骨縫隙裡,似乎隱約有一點異樣。
若非他神識敏銳,絕難發現。
他並指如刀,一縷極細微的靈元透出,小心翼翼地將那幾根肋骨旁的塵土與腐化物清理開。
果然,裡麵藏著一個寸許長的、以油布緊密包裹的細小竹管。
油布早已發黑脆化,輕輕一觸便碎裂開來,露出裡麵一截同樣泛黃發黑的細小紙卷。
許清安以靈元托著那紙卷,緩緩展開。上麵的字跡是以一種特殊的藥墨書寫,雖年代久遠,大部分已模糊不清,但仍有幾個關鍵字依稀可辨:
“……臘月……韃靼異動……恐……詐……和議……糧道……險……”
字跡潦草急促,顯然是在極度緊急情況下書寫。
結合那殘存執念中的信息,這應是一份關於北方蒙古可能趁和議之機異動、提醒注意糧道安全的預警密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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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定年間,宋金雖和,但北方新崛起的蒙古已是狼顧鷹視,蠢蠢欲動。
邊軍之中有識之士,顯然已察覺到危險,試圖向後方示警。
隻可惜,這封用生命傳遞的警訊,最終湮滅在這荒山野廟之中,未能上達。
許清安默然良久,這小小的紙卷,重逾千鈞,承載著數條人命與一場可能避免的災難。
然而,曆史便是如此,無數的偶然與必然交織,最終彙成那無可逆轉的洪流。
他小心翼翼地將紙卷重新卷好,以一塊新的油布包裹,收入懷中。
雖時隔多年,此物已無實際軍情價值,但這份忠烈,不應就此埋沒。
隨後,他看向那具倚壁而坐的骸骨,輕聲道:“塵歸塵,土歸土。執念已消,職責已明,安息吧。”
他並指如劍,淩空對著院中地麵一劃。
堅硬的土地如同被無形犁鏵翻開,形成一個規整的土坑。
再一引,那具士卒的骸骨連同那柄斷矛,便被一股柔和力量托起,緩緩落入坑中。
姿態依舊保持著抱矛而坐的樣式,卻顯得安詳了許多。
泥土無聲合攏,壘成一個小小的墳塋。許清安削木為碑,立於墳前,卻並未刻字。
無名烈士,何處青山不埋骨。
做完這一切,那縈繞在後院的沉鬱執念,終於緩緩消散,融入風雨之中,仿佛一聲悠遠的長歎,得到了最終的安寧。
許清安回到破敗的正殿,尋了一處尚且乾燥的角落,盤膝坐下。
殿外夜雨瀟瀟,敲打著殘破的窗欞。
他取出那枚油布小包,握在掌心,感受著那跨越時空而來的沉重。
個人的顯聖,可以救一人、救一村。
然則這傾覆的國勢,這無數忠魂的憾恨,又豈是輕易能夠挽回?
但,他本宋人,又豈能坐視家國淪喪!
道心通明,照見的不僅是天地至理,亦是這紅塵萬丈的無儘悲歡與無奈。
他閉上眼,耳中聽著風雨之聲,神識卻仿佛穿越雨幕,看到更北方,那鐵蹄即將踏碎的山河。
夜,深沉的可怕。
唯有懷中那枚小小的油布包,還殘留著一絲早已冷卻的體溫,和一份沉甸甸的、未曾送達的忠魂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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