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似乎也早已察覺有人到來,卻並未停歇,直至一套拳法緩緩收勢,周身鼓蕩的氣息平複如初,這才轉過身來。
他目光溫潤,看向許清安,單掌豎於胸前,打了個稽首,聲音平和清越:“福生無量天尊。貧道稽首了。貧道觀居士氣度非凡,駐足良久,可是對貧道這粗淺把式有所見教?”
許清安拱手還禮,微笑道:“道長過謙了。在下許清安,適才見道長行拳,圓轉如意,暗合自然,已得先天清靜之趣,心中佩服,故而駐足觀賞,何敢言見教。”
那道人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他這套拳法乃自身感悟自然所創,重意不重形。
尋常武人看來隻覺平平無奇,能一眼看出其中“先天清靜之趣”者,絕非俗流。
他再次仔細打量許清安,隻見對方青衫磊落,麵容年輕得過分,周身氣息卻如深淵潛龍,渾融一體,竟絲毫看不出深淺,心中更是凜然。
“貧道丘處機,號長春子,於此山結廬清修。許居士眼光如炬,竟能窺破貧道拳中微意,實乃知音。”丘處機語氣更顯鄭重。
“方才居士提及‘先天清靜’,不知對此可有高論?貧道困於後天之境久矣,雖偶有所感,卻如霧裡看花,終隔一層,還望居士不吝指點。”
許清安見丘處機態度誠懇,且確是有道之士,便生了結交之念。
他略一沉吟,道:“丘道長既問,在下便姑妄言之。先天者,未染塵垢之本源;後天者,已落形質之造作。道長之拳,已得後天之極詣,返璞歸真,由繁入簡,故能暗合先天之趣。然,合其趣易,入其境難。”
他走到崖邊,指著山間舒卷的雲霧,緩聲道:“道長請看這雲,聚散無常,何曾有意?再看這鬆,挺拔自在,何曾有為?先天之境,非是強求一股‘先天之氣’,而是放下後天之‘我執’,心合太虛,如雲之卷舒,如鬆之自在。念頭不起,一靈獨照,則先天自現,不召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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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指了指自己,複又指向丘處機:“刻意追求,便是後天;放下尋求,或見先天。道長拳法中那一絲‘合於自然’的意念,固然高明,卻亦是微塵。若能連這一絲意念也放下,心如明鏡,物來則應,物去不留,不動而動,不為而為,方是踏破門檻之時。”
這一番話,如晨鐘暮鼓,敲在丘處機心頭。
他怔怔立在原地,眼中光芒閃爍不定,時而困惑,時而恍然。
許清安所言,並非具體功法,而是直指心性根源,點破了他長久以來“欲合先天而不得”的症結所在——
正是那份潛藏的、想要“合”的意念,成了最後的阻礙。
“放下…尋求…不動而動…不為而為……”丘處機喃喃自語,周身氣息竟隨之微微起伏,仿佛有所觸動,陷入了深沉的悟道之境。
許清安見狀,知他已得要領,便不再多言,隻靜靜立於一旁,欣賞著衡山壯麗的景色。
鬆濤入耳,泉聲淙淙,與道人悟道時那玄妙的氣機變化交織在一起,構成一幅和諧的畫麵。
良久,丘處機周身氣息緩緩平複,眼中神光湛然。
雖未立刻突破,但眉宇間那層淡淡的滯澀之感已消散大半,整個人顯得更加通透圓融。
他對著許清安深深一揖,語氣充滿了感激與敬佩:“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道藏。居士之言,如撥雲見日,令貧道茅塞頓開!此等點撥之恩,貧道銘記於心。”
許清安側身避過,扶起他道:“道長言重了。道本自在,唯人自悟。在下不過恰逢其會,略作引介罷了。”
丘處機直起身,看著許清安,感慨道:“許居士真乃世外高人也。不知居士欲往何處去?若不嫌棄,可至貧道陋室稍作歇息,品一盞山野粗茶。”
許清安遙望西南方向,搖了搖頭:“多謝道長美意。在下尚有俗事,需往南疆一行,不便久留。”
丘處機聞言,亦不強求,再次稽首:“既如此,貧道便祝居士一路順風。他日有緣,望能再聆教誨。”
許清安拱手還禮,又看了一眼那仍在鬆枝上假寐的白鶴,心念微動,白鶴便睜開眼,輕盈飛落在他身側。
“告辭。”
說罷,許清安對丘處機微微頷首,旋即轉身,與白鶴一同,幾步之間便已消失在蒼翠的山林霧氣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丘處機獨立崖邊,望著許清安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語,心中唯餘驚歎與感激。
山風拂過他青色的道袍,獵獵作響,而他的一顆道心,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澄澈、安寧。
那扇緊閉的先天之門,似乎已透入了一絲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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