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山穀,空氣格外清新。
從大理離開,回到文州山穀已經半月有餘。
而後,生活又恢複了往日的模樣。
如此不知不覺間。
光陰荏苒,寒暑幾度交替。
山穀中的歲月在瀑布永不疲倦的轟鳴聲中靜靜流淌。
轉眼間,距離那場席卷文州的兵燹之災,距離許清安攜劉純避入此間,已過去四度春秋。
外界天地,王朝更迭的鬨劇與悲劇仍在繼續。
端平元年,宋蒙聯軍攻破蔡州,金哀宗自縊,金國滅亡,百年世仇得報,南宋朝野一度陷入“端平入洛”的虛幻狂歡。
旋即又在蒙古鐵騎的反撲下倉惶南遁,留下滿地瘡痍與更深的危機。
這些消息,如同遠方的雷聲,沉悶地傳入山穀時,已失了銳利,隻餘下淡淡的煙雲,成為許清安判斷時局的模糊注腳。
穀內,時光則呈現出另一種質地。
它並非停滯,而是以一種更深沉、更內斂的方式流動著,如同地下暗河,滋養著生命與道行的悄然生長。
許清安於潭邊靜坐,周身氣息愈發淵深似海。
四年山穀靜修,遠離紅塵紛擾,心無旁騖,他的凝丹境中期修為早已圓融無暇,臻至頂峰。
丹田氣海之內,那枚鴿卵大小的金丹渾圓無漏,金光璀璨,四道雷紋深刻而清晰。
其內蘊藏的靈力浩瀚磅礴,如潮汐般澎湃湧動,但離觸及到後期境界那層無形而堅韌的壁壘,還有一段較遠距離。
他並不急躁,隻是日複一日地打磨、沉澱,將根基壘砌得無比堅實。
他對《神農百草經》的理解也愈發精深,不再局限於藥石方劑,開始體悟其蘊含的萬物生克、陰陽輪轉的天地至理。
自身則以神識靜靜感應天地絕靈的細微變化,如同聆聽一位沉默老者無言的教誨,雖不解其深意,亦是一種修行。
最大的變化,來自於劉純與白鶴。
當年的稚子已長成十二歲的英挺少年,眉目疏朗,身形頎長,安靜時氣質沉靜如深潭,行動間卻透著一股草木般的蓬勃生機。
四年磨礪,《百草蘊靈法》已與他呼吸相融,丹田內那縷草木靈氣早已化為潺潺溪流。
雖年初才進入感氣境初期,但其靈力之精純、與天地萬物尤其是草木的親和度,遠超同階。
他的醫術已儘得許清安真傳,不僅精通藥理,更能以自身蘊靈之氣探知病灶、引導藥力、激發人體生機。
尋常傷病已是藥到病除,即便是一些疑難雜症,也能冷靜分析,尋得解決之道。
許清安並未一味讓他閉門造車。
偶爾,他會帶著劉純悄然出穀,並非遠行,而是在周邊人跡罕至的山林中,尋找那些因戰亂、狩獵而受傷的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