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絲嫋嫋地彌漫在港口某些特定的角落,頑固地附著在一些特定的人身上。
多是那些眼神最為凶狠、氣息最為彪悍、腰間鼓鼓囊囊似乎藏著類似符牌之物的浪人與武士。
他們像是被這股煞氣浸染,又反過來滋養著這股煞氣,形成了一個個微小的、移動的汙染源。
這煞氣,帶著褻瀆生命、踐踏亡魂的意味,仿佛凝聚了無數在絕望與痛苦中逝去的冤魂的哀嚎。
與此地本就存在的、屬於亂世特有的浮躁、暴戾、弱肉強食之氣交織、纏繞在一起。
形成一種令人心神不寧、極其壓抑與不適的氛圍,如同給這片土地蒙上了一層無形的、灰暗的塵霾。
許清安抬眼,目光平靜卻極具穿透力地掃過這片即將被他腳步丈量的異國土地。
他的神識不再局限於感知氣息,而是如同無形的水銀,無聲無息地向著更廣闊的範圍覆蓋開去。
將更細致、更真實的景象,巨細無遺地納入心湖中。
碼頭上,一名身著絲綢和服、趾高氣揚的扶桑商人,正對著一名衣衫樸素的高麗船員厲聲嗬斥,言語刻薄尖銳。
而旁邊幾名抱臂而立的扶桑武士,則麵帶毫不掩飾的譏誚與輕蔑的冷笑,仿佛在看一出與己無關的鬨劇。
肮臟的巷尾陰影裡,幾個眼神凶狠的浪人,正將一名骨瘦如柴、看似本土的貧民圍在中間,拳打腳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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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為搶奪其懷中緊緊護著的幾個已經乾硬發黑的飯團,下手狠辣無情,毫無人性基本的憐憫。
更遠處稍微整潔些的町街,雖有商鋪開門營業,掛出各種暖簾招牌,但往來行人大多麵帶菜色,步履匆匆。
眼神中充滿了對動蕩世道的麻木、隱忍與深藏的恐懼。
而那些身著華麗具足、騎著矮壯戰馬、在家臣簇擁下隆隆走過的武士,則對街道兩旁這民生多艱的景象視若無睹。
甚至那隱藏在鍬形前立下的眼神中,還帶著一絲習以為常的、居高臨下的漠然,仿佛這些平民不過是會移動的草芥。
這是鐮倉幕府統治的後期,北條氏獨攬大權,武士家勢力空前膨脹,律法鬆弛,道德淪喪。
底層武士與失去主家的浪人階層數量龐大,生活無著。
便將手中的刀劍轉向更弱者,或是鋌而走險,渡海為寇,成為了社會肌體上不斷流膿的瘡疤,內外動蕩的根源。
對外,劫掠成性,視他國生靈如草芥;
對內,等級森嚴,壓迫深重,民生困苦。
亂世之象,已非萌芽,而是如濃稠的墨汁滴入清水,在這片狹長的列島上迅速暈染、擴散,深入骨髓。
那表麵繁榮的貿易景象,如同糊在朽木上的一層金箔,稍一觸碰,便露出其下千瘡百孔的真相。
而那無處不在、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續存在的陰邪煞氣。
更是為這幅真實而殘酷的亂世畫卷,塗抹上了一層最為黑暗、最為令人作嘔的底色。
揭示著隱藏在這表象之下的、更加駭人聽聞的罪惡。
許清安緩緩收回那覆蓋四野的神識,眸底深處,一絲凜冽的寒意如極地冰晶悄然凝結、蔓延。
他原本隻是途經此地,欲覽異域風情,尋天地靈粹,感悟不同因果。
卻不想甫一踏足,雙腳踩上這堅實的土地,便被這衝天而起、無所不在的汙濁煞氣與這扭曲病態的世道景象,狠狠汙了感知。
高麗沿海漁村那衝天的火光,中原沿海百姓淒慘的哀嚎,倭寇猙獰的狂笑……
那些畫麵瞬間變得無比清晰。
那絕非孤立的事件。
其源在此,其根,深植於此地這彌漫的煞氣與漠視生命的孽根土壤之中。
那以無辜生靈鮮血祭祀邪物的惡行,其溫床,亦在此。
白鶴似乎也感受到了此地氣息遠超以往的汙濁、壓抑與不祥,有些煩躁地輕輕踱著步子。
銳利的足爪在礁石上刮擦出細微的聲響,它發出一聲低沉而帶著警告意味的鳴叫,不複往日翱翔九天時的清越逍遙。
許清安輕輕拍了拍白鶴修長而堅實的頸項,一股溫和的丹元之力渡入,安撫著它有些躁動的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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