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沿著長江東下,刻意放緩了速度,既是觀察這新朝氣象,亦是梳理自身心緒。
沿途所見,民生雖仍艱苦,但相比元末那種令人絕望的壓抑與混亂,終究是多了一份秩序與希望。
新朝初立,萬象更新,那股子向上的生氣,是掩飾不住的。
這讓他想起了百年前,於北大都市井中感受到的蒙元新立時的氣象。
隻是那時,他是異族統治下的南人,冷眼旁觀。
而今,雖超然物外,卻因同源同種,心境終究有些不同。
這一路行來,見山河依舊,人間已換,那種深刻的疏離感與滄桑感愈發濃重。
他仿佛一個誤入時光河流的旅人,與這個嶄新的時代,隔著一層無形的壁壘。
他的腳步,最終轉向了東南,轉向了那座承載了他太多記憶的城市——臨安。
青虹掠空,瞬息千裡。
熟悉的西湖山水再次映入眼簾,隻是湖畔的樓閣亭台,大多換了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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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幾分南宋時的綺麗纖巧,多了幾分明初的簡樸實用。
城市依舊繁華,人流如織,叫賣聲此起彼伏。
但那“暖風熏得遊人醉”的靡靡之音早已不聞,空氣裡彌漫著的是務實甚至略帶緊張的氣息。
他隱匿身形,如同一個幽靈,漫步在熟悉的街巷。
清河坊、禦街、朝天門……地名猶在,景致已非。
他曾居住、行醫的保安堂原址,如今是一家綢緞莊,門庭若市,再無人記得百多年前,這裡曾有一位“許醫仙”。
依據之前神識探查到的一絲微弱血脈感應,他在城西一條陋巷中,找到了石頭與芸娘的後人。
那是一個普通的市井之家,男主人是個走街串巷的貨郎,婦人在家操持,帶著兩個麵有菜色的稚童。
生活清貧,與芸娘當年的靈秀、石頭的憨厚,早已看不出太多聯係。
許清安於夜深人靜時,悄然入內,留下了一包足以讓他們置辦些產業、供孩子讀書的金銀。
以及一張強身健體、避瘟祛病的藥方,置於他們枕邊。
未曾現身,未曾言語,了卻一段因果,如同微風拂過,不留痕跡。
隨後,他出城,來到了臨安城外的青芝山。
山勢依舊,林木卻比記憶中更加茂密蔥鬱。
他當年引動四重天劫之地,早已被荒草藤蔓覆蓋,尋不到絲毫舊跡。
他信步而行,神識細細掃過山間。
終於,在山腰一處僻靜向陽的坡地上,他找到了一座孤墳。
墓碑以尋常青石製成,曆經風雨,已有些許風化。
碑上刻著簡單的字跡:先師劉純之墓。
墓碑旁邊還有一行小字,記載其生卒年月。
劉純,他於文州收下的弟子,那個被他從知府公子變為山中修士的稚童。
當年被他派回臨安告知竹茹死訊,回到了這臨安便從未離開,直至在此終老,壽一百二十有三。
隻是沒想到他之感氣境初期的修為,此後竟然再無存進,否則也不可能隻活百多年。
再細看去,墓碑左下角還有一行豎立小字,表明立碑人,徒劉基立。
碑文以“先師”稱之,這劉基便是劉純徒弟了。
許清安神識落到碑文的文字之上,感知到一起即將消散的氣息,想來就是那劉基無疑!
他將氣息暗自存入神識。
取出一壺在蓬萊秘境中以靈泉釀造的淡酒,緩緩灑在墳前。
“癡兒……”他輕聲一歎,聲音消散在山風之中。
故人凋零,山河改易。
這人間,已不再是他人間。
他轉身,目光投向北方的天空。
那裡,是曾經的元大都,如今的大明北平府。
還有一處因果,或許也該去了結了。
而後……他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向了那遙遠的昆侖。
飄向了那萬年雪峰之下,玄冰之中沉睡的身影,以及那被重重封印的……寰宇通道。
塵緣如絲,縈繞心頭。
星海之路,終將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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