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庇護所“蟻巢”在經曆了一場近乎自我毀滅的能量風暴後,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生活區的溫度依舊偏低,但不再持續下跌;燈光雖然昏暗,卻穩定地提供著照明;那些日夜不休的能源警報也暫時沉寂下來。然而,這種平靜並非真正的安寧,而是像重傷者的喘息,帶著瀕死的脆弱和不穩定。
阿灼站在通往禁閉層的電梯門前,手中緊握著那塊從“心臟”核心區取回的奇異金屬塊。他的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金屬表麵那些複雜紋路的細微凸起,冰冷而堅硬。這是凱拉再三囑咐他要送去實驗室進行分析的關鍵物品——可能是理解“心臟”異常能量波動,甚至是解開他自身能力之謎的關鍵。
電梯門緩緩打開,內部空間狹小而壓抑,四壁是斑駁的金屬板,僅有的一盞應急燈投下慘淡的光暈。阿灼走了進去,按下通往禁閉層同時也是深層實驗室所在地)的按鈕。電梯門合攏,發出沉悶的聲響,隨後是機械運轉的低沉嗡鳴,轎廂開始平穩下沉。
就在轎廂完全沒入上層建築,開始在主結構柱內下降的那一刻——
掌心中的金屬塊毫無征兆地變得溫熱起來。
阿灼猛地低頭,眼中閃過一絲驚疑。那感覺絕非錯覺,冰冷的金屬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升溫,短短幾秒內就從冰冷的觸感變得如同握著一塊溫熱的卵石。
緊接著,更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金屬塊表麵那些原本黯淡無光、需要仔細辨認才能看出的複雜紋路,此刻竟從內部透出一種柔和的、脈動著的微光。那光芒並非恒定,而是如同呼吸般明滅交替,呈現出一種深邃的幽藍色,其間還夾雜著細微的、星點般的銀芒,仿佛將一片微縮的星空封印在了這塊金屬之中。
“這是……”阿灼下意識地想將金屬塊拿到眼前仔細查看。
然而,就在他的目光完全聚焦在那發光紋路上的瞬間——
嗡……
一種並非通過鼓膜,而是直接在他意識最深處響起的“鳴響”轟然炸開。那並非聲音,更像是一種純粹的信息流,一種強烈的能量脈衝,如同海嘯般衝擊著他的感官和思維。
阿灼的身體猛地一僵,仿佛被無形的電流擊中。眼前的電梯轎廂、昏暗的燈光、手中的金屬塊……一切視覺感知都瞬間變得模糊、扭曲、遙遠。他感覺自己被猛地拽入了一個由純粹感知和能量構成的漩渦。
一幅幅破碎、混亂、卻又帶著奇異美感的畫麵和信息碎片,不受控製地湧入他的腦海:
他“看”到無儘的黑暗虛空,點綴著冰冷遙遠的星芒。一種難以言喻的、浩瀚無邊的孤獨感席卷了他,仿佛自身渺小如塵埃,漂泊了億萬年。
他“感受”到劇烈的震蕩,熾熱到無法想象的能量爆發,仿佛一顆星辰在眼前崩解、湮滅,碎片裹挾著毀滅與新生的力量射向無儘深空。
他“觸摸”到冰冷堅硬的合金內壁,感知到龐大而精密的能量回路在腳下、在四周延伸、交織,構成一個複雜而脆弱的係統。係統的某個深處,傳來持續不斷的、痛苦的低吟,如同一個受創巨獸的心跳。那是……“心臟”的感覺?
一種微弱卻執著的“呼喚”穿透了所有這些混亂的感知。它沒有語言,沒有具體的形態,更像是一種本能的、指向性的吸引,一種同源能量間的共鳴與渴求。這呼喚的源頭……就在下方!在禁閉層,或者說,在深層實驗室的更深處!它像一根無形的線,牢牢係在他手中的金屬塊上,並通過金屬塊,與他自己體內那股時靈時不靈、難以控製的赤紅能量產生了某種難以言喻的共振。
“呃啊……”阿灼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太陽穴突突直跳,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這種直接衝擊意識的信息洪流遠超他過往的任何體驗,大腦仿佛要被撐裂。他下意識地更加用力地握緊金屬塊,仿佛它是洶湧激流中唯一的浮木。
就在這時,他體內那股沉睡的力量似乎被這外來的能量脈衝和強烈的共鳴徹底激活了。
嗡!
赤紅色的能量光暈不受控製地從他體內迸發出來,瞬間籠罩了他的全身。這一次,能量並非僅僅縈繞在雙手,而是流遍四肢百骸,形成一個完整的光繭。手中的金屬塊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其上的幽藍光芒驟然變得熾烈,紋路亮得刺眼,與阿灼周身的赤紅光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然而,預想中的劇烈衝突並未發生。
赤紅與幽藍兩種光芒在接觸的瞬間,並非相互排斥湮滅,反而開始了一種奇異的交融。
它們如同兩種不同顏色的液體,開始緩慢地、試探性地旋轉、纏繞、滲透。阿灼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冰涼卻並非寒冷的能量流正通過他的手掌,從金屬塊湧入他的身體,與他體內那灼熱、躁動、充滿破壞力的赤紅能量相遇。
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席卷了他。
並非痛苦,也並非純粹的舒適,而是一種……完整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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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一個缺失了許久的拚圖碎片,終於被放了回來;仿佛一首始終找不到調子的旋律,突然回到了正確的音軌;仿佛兩個孤獨漂泊了太久的靈魂,終於找到了彼此。
他體內那股一直難以駕馭、仿佛隨時會反噬其主的狂暴力量,在這股冰涼能量的浸潤和引導下,竟然奇跡般地開始平複。能量流動的軌跡變得清晰、有序,不再是混亂的奔流,而是如同有了河床的溪水,雖然依舊洶湧,卻有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