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枯枝斷裂的脆響在死寂的淩晨山穀裡炸開,像是一巴掌扇在每個人臉上。
灌木叢外,所有聲音戛然而止。火把的光暈猛地晃動,凶狠的目光刀子般剮過來,瞬間鎖定了劉昊藏身的那片黑暗。
“誰在那兒?!滾出來!”刀疤臉老頭的厲喝帶著驚怒。
雜亂的腳步聲和拔刀聲立刻響起,迅速逼近!
完蛋!
劉昊頭皮瞬間炸開,全身血液都涼了半截。身後的趙老四和那輔兵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幾乎要癱軟在地。
不能被抓!絕不能!
電光火石間,劉昊腦子裡一片空白,隻剩下求生本能瘋狂嘶吼。他猛地扭頭,對嚇傻的兩人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散開!跑!”
幾乎同時,他右手猛地從地上抓起一把混合著碎石子的濕泥,看也不看,用儘全身力氣朝著火把方向狠狠甩了過去!
“啪!”
泥巴砸在某個衝在最前麵的土匪臉上,雖不致命,卻讓他慘叫一聲,下意識捂臉後退,火把也脫手掉在地上,火光驟暗。
“操!有埋伏!”
“放箭!快放箭!”
混亂的喊叫聲頓時響起。胡人嘰裡咕嚕的怒罵和土匪的尖叫混成一團。他們根本沒看清有多少人,隻見黑暗中飛來異物,本能地以為中了埋伏,頓時陣腳大亂。
就這眨眼間的混亂!
劉昊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野貓,猛地從灌木叢後彈起,根本不顧方向,埋頭就朝著側後方更深的黑暗裡玩命衝去!左肩的傷口被劇烈動作撕裂,劇痛鑽心,他卻仿佛感覺不到,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遠離火光!鑽進林子裡!
趙老四和那輔兵也反應過來,連滾爬爬地朝著另外兩個方向狂奔。
“追!彆讓他們跑了!”刀疤臉氣急敗壞的吼聲在後麵響起,伴隨著幾聲零星的箭矢破空聲,哆哆地釘在周圍的樹乾上。
劉昊根本不敢回頭,肺葉如同風箱般拉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他借著微弱的晨光和熟悉黑暗的眼睛,在崎嶇不平、灌木叢生的山穀裡深一腳淺一腳地狂奔。雨水打濕的枝葉不斷抽打在臉上身上,火辣辣地疼。
身後的叫罵聲和腳步聲緊追不舍,而且越來越近!他們對地形太熟了!
這樣跑下去必死無疑!
劉昊眼角餘光掃到側麵有一處茂密的藤蔓,覆蓋著一片陡峭的石壁。他心一橫,猛地變向,如同遊魚般悄無聲息地鑽了進去,身體死死貼在冰冷潮濕的石壁上,屏住呼吸,連心跳都恨不得按住。
腳步聲和火把的光亮很快追到附近。
“媽的!跑哪去了?”
“分頭找!肯定跑不遠!”
“仔細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土匪和胡人的叫罵聲在附近回蕩,火把的光影在藤蔓縫隙外晃動。劉昊甚至能聽到他們撥弄草叢的沙沙聲,最近的一次,一個土匪幾乎就站在藤蔓外一步遠的地方朝裡麵張望。
時間仿佛凝固。每一秒都漫長得像一個世紀。冷汗混著雨水從額頭滑落,流進眼睛,又澀又疼,他卻連眨一下都不敢。
左肩的傷口因為緊繃和潮濕,開始發出陣陣鈍痛,提醒著他體力的極限正在迅速逼近。
就在劉昊幾乎要撐不住的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哨聲,似乎是某種信號。
搜索附近的土匪罵罵咧咧地停了下來。
“媽的!頭兒叫集合!”
“便宜這幾個雜碎了!”
“走!正事要緊!”
腳步聲和叫罵聲漸漸遠去,火把的光亮也慢慢消失在峪口方向。
劉昊依舊死死貼著石壁,一動不動,直到外麵徹底沒了聲息,隻剩下淅淅瀝瀝的雨聲和山穀的風聲,又過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他才如同虛脫般,緩緩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渾身都在不受控製地顫抖。
活下來了……
他靠在石壁上,閉上眼睛,任由冰冷的雨水衝刷臉頰,平複著幾乎要炸開的心臟。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掙紮著爬起來,小心翼翼地撥開藤蔓,向外觀察。天色已經蒙蒙亮,雨也小了很多,變成了細密的雨絲。峪口方向靜悄悄的,那些胡人和土匪似乎已經離開了。
必須儘快離開這裡!
他辨認了一下方向,忍著劇痛和虛弱,開始朝著記憶中烽燧台的大致方位摸去。他不敢走原路,隻能憑著感覺在陌生的山林裡繞行。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天色更亮了一些。忽然,他聽到前方隱約傳來壓抑的啜泣聲。
劉昊立刻警惕地伏低身體,慢慢靠近。
隻見在一處低窪的亂石堆後麵,那個跟著他出來的輔兵正抱著腿,縮在那裡瑟瑟發抖,臉上全是淚水和泥水,胳膊上還有一道被荊棘劃破的血口子。
“隊……隊率?”輔兵看到劉昊,如同看到了救星,差點哭出聲來。
“趙老四呢?”劉昊壓低聲音問道,警惕地環顧四周。
“不……不知道……跑散了……”輔兵帶著哭腔,“隊率,我們回不去了……黑風寨的人肯定在外麵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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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劉昊低喝一聲,眼神銳利,“想活命就跟我走。”
他拉起輔兵,繼續艱難地跋涉。幸運的是,又過了一會兒,他們遇到了同樣在山林裡亂轉、焦急尋找他們的趙老四。趙老四看到劉昊,激動得老眼發紅:“隊率!您沒事!太好了!”
三人彙合,心下稍安。但如何回去,依舊是個難題。黑風峪出口肯定被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