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兼程,馬蹄踏碎中原的月色,劉昊一行人帶著新得的兩位謀士,以最快速度北渡黃河,返回並州。一路之上,氣氛凝重如鐵。信使帶來的噩耗——三萬鮮卑鐵騎分兵南下,兵鋒直指美稷——如同烏雲般籠罩在每個人心頭。
戲誌才身體孱弱,經不得劇烈顛簸,隻能乘坐馬車,但即便在搖晃的車廂內,他也強打精神,借著微弱的燈火,仔細查閱著侯吉提供的關於美稷存糧、人口、防務的簡略數據,眉頭緊鎖。郭嘉則一反平日疏狂之態,大部分時間都沉默地騎在馬上,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沿途地形,偶爾與劉昊並轡而行,低聲交換著對局勢的看法。
熊山憋了一路,終於忍不住湊到侯吉旁邊嘀咕:“猴崽子,你說那倆先生,一個病懨恵恵,一個酒鬼模樣,真能頂得上三萬胡騎?俺看懸乎……”
侯吉緊張地抱著算盤,小臉發白:“山、山哥你彆亂說……主公看重的人,肯定厲害……就是不知道咱們的糧草,夠不夠撐到援軍來……”
“援軍?哪來的援軍?”熊山瞪眼,“州牧老兒巴不得咱們死光光!”
數日後,隊伍終於抵達美稷地界。越靠近城池,氣氛越發緊張。道路上可見零星逃難而來的百姓,麵帶驚惶。遠處的地平線上,已能隱約望見美稷城那尚未完全合攏的城牆輪廓,以及城外遠處揚起的陣陣煙塵——那是趙雲派出的遊騎正在與鮮卑前鋒斥候激烈交鋒。
美稷城,臨時軍衙。
劉昊來不及休息,立刻召集所有高層。張誠、趙雲、老王、裴憐等人早已等候多時,人人麵帶憂色。見到劉昊帶回兩位氣質迥異的陌生文士,皆感意外,但此刻也顧不得許多。
情況比信中描述的更為嚴峻。
趙雲率先彙報軍情:“主公!鮮卑主力距城已不足三日路程!其先鋒遊騎甚是猖獗,我已下令所有外圍兵力收縮回城,依托城牆和現有工事防禦。然城中可戰之兵,滿打滿算僅六千餘人,且需分守四麵,兵力捉襟見肘。”
張誠補充道:“城牆尚有數段未能合攏,雖已用巨木夯土臨時堵塞,但恐難經大軍衝擊。滾木礌石、箭矢儲備尚可,但猛火油已所剩無幾。”
老王愁容滿麵:“最要命的是糧食和瘟疫!湧入城中的難民越來越多,存糧消耗極快,照此下去,最多支撐一月!而且城內病患仍在增加,雖按主公先前吩咐隔離查水,但藥材短缺,人心惶惶!”
裴憐也輕聲道:“醫官人手不足,病患隔離區條件艱苦,恐生變亂。”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壓得人喘不過氣。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劉昊,以及他身邊那兩位沉默的陌生人。
劉昊深吸一口氣,看向戲誌才和郭嘉:“誌才先生,奉孝先生,形勢如此,計將安出?”
戲誌才輕輕咳嗽了幾聲,蒼白的臉上卻不見慌亂,他緩緩開口,聲音雖弱,卻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軍情緊急,然慌亂無用。當務之急,需內外兼修,雙管齊下。”
“內政方麵,首在糧草與民心。”他目光掃過老王和侯吉,“即刻起,實行‘戰時屯田管製’:第一,將所有庫存糧食、城中所有公私糧鋪、乃至大戶存糧,全部登記造冊,統一管製,由侯曹掾侯吉)總籌分配,按人頭定量發放,優先保障守城士卒、工匠、醫者口糧。”
侯吉一聽,差點暈過去:“所、所有糧食都……都歸我管?!”他感覺手裡的算盤有千斤重。
戲誌才繼續道:“第二,組織城內所有能動彈的百姓、甚至輕傷員,於城內空地區域,緊急開辟‘戰時菜圃’,種植生長迅速的蔬類,哪怕杯水車薪,亦可稍補不足,安定人心。”
“第三,頒布‘殺胡令’與‘繳獲令’:戰時期間,一切私人繳獲,七成歸公,三成自留;凡殺一胡騎,賞羊一隻或等值糧帛;凡提供重要情報、發明守城利器者,重賞!以此激勵軍民抗敵之心。”
“第四,瘟疫之事,裴小姐負責,可征用全城藥師學徒,集中培訓,統一發放簡易防護麵罩以布浸藥汁),嚴格疫區飲水食物消毒。可將輕症康複者組織起來,協助護理,以其抗體,或可減緩傳播。”
這一條條命令,細致入微,切中要害,將內政瑣事瞬間梳理得井井有條。老王、侯吉、裴憐等人聽得目瞪口呆,隨即恍然大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紛紛領命。
戲誌才又看向張誠和趙雲:“城防之事,二位將軍是行家,誌才不敢妄言。隻提兩點:其一,城牆未合攏處,非缺陷,亦可為陷阱,可預設火坑、陷馬坑,誘敵深入而殲之。其二,敵軍勢大,不可一味死守,當遣精銳死士,夜間縋城而下,襲擾其營寨,焚其糧草,使其不得安眠。”
張誠趙雲眼中精光一閃,齊齊抱拳:“先生高見!”
這時,郭嘉忽然懶洋洋地開口,打破了嚴肅的氣氛:“我說誌才兄,你這法子好是好,就是太慢,太正經。”他走到地圖前,手指點著鮮卑來的方向,“步度根、軻比能、素利、彌加……嘿嘿,四個大頭領,三萬聯軍,聽起來嚇人。可胡人嘛,向來是勝則一擁而上,敗則鳥獸散。他們真就那麼鐵板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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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主公,嘉願請命,帶幾個機靈點的家夥,金帛開路,現在就出城,去鮮卑營地裡散散心,或許……能聽到些有趣的故事。”
劉昊心中一動:“奉孝是說……”
“離間計,老套路,但對付頭腦簡單的蠻子,往往最有效。”郭嘉笑嘻嘻道,“總得讓他們自己先亂起來,咱們守城也輕鬆點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