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的餘韻尚未散儘,三日後的第一次大朝會,便成了新朝權力格局定鼎的關鍵時刻。太極殿內,氣氛比登基那天更加凝重幾分。百官屏息凝神,目光都聚焦在禦階之上那方傳國玉璽,以及端坐其後、冕旒蔽麵的新帝劉昊身上。今日,是論功行賞,劃定新朝班底的日子。空氣裡彌漫著期待、緊張,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躁動。
司禮太監展開手中明黃色的絹帛,尖亮的嗓音在寬闊的大殿中回蕩,念出的每一個名字,每一次升遷,都像一塊巨石投入深潭,激起層層漣漪。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承天命,撫有四海,賴文武百官、將士用命,始有今日……特論功行賞,以定國基……”
首功之臣,毫無懸念。戲誌才授丞相,總領朝政,封鄖侯;郭嘉授軍師將軍,掌樞密院,參讚軍機,封穎鄉侯。兩位最早的從龍之臣,一躍成為新朝文官體係的頂峰。當名字念出時,百官中並未有太多驚訝,唯有幾位河北舊臣,嘴角微微抽動,卻也不敢多言。
緊接著,武將們的封賞更是引得眾人側目。張遼授衛將軍,封晉陽侯,儼然武將之首;徐晃授車騎將軍,封楊縣侯;高順授驃騎將軍,封高陵侯……皆是顯赫官職與厚祿封賞。
輪到熊山時,司禮太監頓了頓,似乎確認了一下,才高聲念道:“熊山,授鎮軍大將軍,封……關內侯!”
“臣……呃,末將謝陛下隆恩!”熊山出列,聲如洪鐘,抱拳行禮的動作依舊帶著行伍的粗豪。他退回班列,忍不住偷偷捅了捅身旁的張遼,壓低嗓門:“文遠,這鎮軍大將軍……是乾啥的?比衛將軍大還是小?”
張遼目不斜視,嘴唇微動,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品軼相近,掌京城及周邊戍衛,位高權重。陛下這是把身家性命交給你了,蠢熊!”
熊山恍然大悟,蒲扇般的大手撓了撓頭盔,嘿嘿低笑:“守家的啊?那挺好,不用跑遠路,還能看著陛下。”他對自己隻是個關內侯地位低於縣侯)倒渾不在意,反正有官當、有仗打、有肉吃就行。
這番小動作自然逃不過劉昊的“洞察之眼”,他嘴角幾不可察地微微上揚。這頭憨熊,還是這般心性,倒是讓人放心。
封賞繼續進行,覆蓋了從中央到地方、從軍功到政績的各級官員。歸附的河北名士審配、沮授等被授予九卿要職,顯露出新帝籠絡士族、穩定河北的意圖。一些在屯田、治政方麵有突出表現的中下層官吏也得到了破格提拔,引得不少寒門出身官員麵露振奮之色。
然而,並非所有人都滿意。一些自詡功勞不小的原劉昊嫡係將領,見後來歸順者如高覽等人也位高權重,心中不免有些嘀咕。更有幾位資曆頗老的文臣,見丞相、九卿等要職大多被早期核心圈子和河北名士占據,自己隻得了些虛銜或地方官職,臉上雖然強裝恭敬,眼神深處卻藏著失落與不甘。
郭嘉站在文官前列,裹著狐裘,看似慵懶,實則將台下眾臣的神色儘收眼底。他微微側頭,對身旁因咳嗽而臉色泛紅的戲誌才低語:“誌才兄,瞧見沒,那邊幾位,臉拉得比驢還長。這‘共富貴’,可比‘共患難’難多了。”
戲誌才以袖掩口,低咳兩聲,淡淡道:“人心不足,古之常理。陛下如此封賞,已是兼顧平衡。接下來,才是真正考驗你我之時。”他指的是新政的推行,必然會觸動更多人的利益。
這時,封賞到了另一個引人注目的環節——對特殊人才的擢升。墨家當代钜子,那位曾獻上改良弩機、幫助建設鄴城防禦的女匠宗,被授予“將作大匠”,秩中二千石,專司器械製造、城池營造。此任命一出,殿內響起一陣輕微的騷動。女子為高官,雖非首例,但在重視禮法的朝堂上,仍是異數。
更讓人驚訝的是侯吉的封賞。這位最早追隨劉昊、負責後勤輜重、以“摳門”著稱的老兵,被任命為“大司農丞”,協助管理國家財政、糧秣物資。
當聽到自己的名字和官職時,侯吉差點沒站穩,腿一軟,幸好旁邊的人扶了一把。他出列謝恩的聲音都變了調,回到班列後,整個人還暈乎乎的,嘴裡不停念叨:“大司農丞……管……管錢糧……娘的,這下可真是老鼠掉進米缸裡了……”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那個磨得發亮的舊算盤,已經開始盤算著怎麼給陛下省錢了,那眼神,活像守財奴看到了金山。
熊山瞧見侯吉那副模樣,忍不住甕聲甕氣地嘲笑:“老侯,看你那點出息!以後找你批條子領軍餉,可彆給俺老熊穿小鞋!”
侯吉立刻回過神來,瞪了熊山一眼,壓低聲音:“熊瞎子,公是公,私是私!想多領一顆糧食,都得有陛下的手諭和俺的算盤珠子點頭!”兩人這隔空鬥嘴,衝淡了些許朝堂的嚴肅氣氛,連禦座上的劉昊都微微搖頭。
冗長的封賞儀式持續了近兩個時辰,終於接近尾聲。大部分官員都得到了相應的晉升或賞賜,殿內的氣氛緩和了不少,充滿了新朝伊始的勃勃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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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劉昊很清楚,糖給完了,鞭子也該亮出來了。就在眾人以為朝會即將結束時,他緩緩開口,聲音透過冕旒,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賞功已畢,當議罰過,明律法,定規矩。朕起於行伍,深知綱紀乃立國之本。今日,便與諸卿約法三章。”
殿內瞬間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其一,貪墨瀆職者,無論官職高低,功勞大小,一經查實,嚴懲不貸!朕的刀,不吝嗇染上蛀蟲的血!”
“其二,結黨營私、陽奉陰違、窺探禁中者,視同謀逆!影衛之權,可先斬後奏!”
“其三,新政乃強國之基,凡有阻撓新政、敷衍塞責、欺壓百姓者,便是與朕為敵,與魏國為敵!”
三條禁令,條條如刀,帶著凜冽的殺氣,刮過每一個官員的心頭。方才還因封賞而有些飄飄然的人,頓時冷汗涔涔,徹底清醒過來。這位新帝,可不是什麼寬仁柔弱的守成之君,而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霸主!
劉昊的目光緩緩掃過全場,尤其在幾個剛才麵露不滿之色的官員臉上停留片刻,看得那幾人頭皮發麻,幾乎要癱軟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