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宸是被一陣刺鼻的藥味嗆醒的。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堅硬的板床上,周圍是熟悉的雜役院房間。房間狹小而簡陋,空氣中彌漫著草藥和黴味混合的氣息。
胸口的劇痛已經減輕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酸麻的無力感。
“醒了?”
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夜宸轉過頭,看到雜役院的管事張伯正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湯走過來。張伯是個年過六旬的老人,也是雜役院裡為數不多沒有嘲笑過他的人。
“張伯……”夜宸掙紮著想坐起來。
“彆動!”張伯按住他,“你小子命大,胸骨都裂了要不是那位路過,你現在已經涼透了。”
“那位?”夜宸有些疑惑。
“還能有誰,‘劍醉’楚前輩唄。”張伯撇撇嘴,將藥碗遞給他“喏這是他扔過來的一枚療傷丹化成的藥湯,趕緊喝了。真不知道你小子走了什麼狗屎運,能讓這位活神仙出手。”
劍醉,楚天闊。
這個名字在青雲宗如雷貫貫耳,卻又充滿了矛盾。
傳說他曾是宗門百年不遇的劍道奇才,三十歲便領悟劍意,劍出無匹,同輩之中無一人能敵。可就在他聲名最盛之時,卻不知何故,一夜之間修為儘廢,道心蒙塵,從此終日與酒為伴,瘋瘋癲癲,成了守在藏經閣外的一個掃地醉漢。
宗門念其舊功,給了他一個閒職,任其自生自滅。弟子們背地裡都叫他“劍廢”或“酒鬼”,早已忘了他當年的風采。
是楚天闊救了自己?
夜宸心中湧起一絲異樣。他接過藥湯一飲而儘,一股暖流瞬間湧入四肢百骸,傷勢恢複的速度陡然加快。
他下意識地催動了剛剛覺醒的“因果係統”。
刹那間,眼前的世界再度變化。
張伯身上是幾條灰白色的線,代表著平凡而無波瀾的命運。而當夜宸的目光透過窗戶,望向遠處藏經閣的方向時,他看到了此生難忘的一幕。
在那個方向,衝天而起一道幾乎凝為實質的金色光柱!
那光柱璀璨奪目,仿佛一柄倒插天地的神劍,鋒芒畢露,霸道絕倫!光柱之上,纏繞著無數玄奧的符文,隱約能辨認出“天人劍心”、“浩然正氣”、“不屈劍魂”等字樣。
這是何等強大的善因與氣運!
然而,與這衝天金光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一條比成人手臂還粗的漆黑如墨的巨大鎖鏈!
那鎖鏈不知從何而來仿佛自九幽地獄探出,散發著不祥與詛咒的氣息。它死死地纏繞在那金色光柱之上,將其光芒壓製了九成九甚至還在不斷地侵蝕、汙染著那純粹的金色。
鎖鏈之上,兩個血色的大字觸目驚心——“心魔劫”。
“這就是……楚前輩的因果?”夜宸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終於明白,楚天闊並非修為儘廢,而是被這恐怖的“心魔劫”鎖住了他那驚才絕豔的劍道天賦!就像一頭被囚禁在牢籠中的真龍,空有一身力量,卻無法施展分毫。
而昨天,他之所以會出手救自己,或許也並非偶然。
夜宸想起了自己在演武場上,憑空“拉扯”了一下趙峰的因果線。那種感覺,雖然微弱,但對於楚天闊這等級彆的存在,或許能察覺到一絲命運軌跡的異常波動。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夜宸心中瘋狂滋生。
如果……我能幫他斬斷這條枷鎖呢?
不,以自己現在的能力,連撼動那黑色鎖鏈分毫都做不到。
但,哪怕隻是撬動一絲縫隙,讓那被壓製的光芒透出一點點對於楚天闊而言,或許就是天大的轉機!
而這,也將是自己崛起的第一步!
他不再猶豫,謝過張伯後,便強撐著身體,一步步朝著藏經閣的方向走去。
藏經閣是青雲宗重地但楚天闊所在的地方,隻是閣樓外一片落滿了枯葉的庭院。
夜宸走近時,正看到一個身穿灰色布衣,頭發亂糟糟的男人躺在一棵老槐樹下,手裡拎著一個酒葫蘆,正有一口沒一口地灌著。
他看起來四十歲左右,麵容俊朗,隻是雙眼渾濁,滿臉胡茬,顯得頹廢不堪。
似乎是察覺到了腳步聲,楚天闊連眼皮都沒抬,懶洋洋地說道:“滾,彆來煩我。”
他的聲音裡,透著一股生人勿進的冷漠和厭倦。
夜宸沒有退縮,反而走上前,在他三步之外站定,平靜地開口:“前輩你的劍被鎖住了。”
話音落下,楚天闊喝酒的動作猛地一頓。
他緩緩轉過頭,那雙渾濁的眼睛裡,第一次透出了一絲精光,如利劍出鞘,直刺夜宸的心神。
“你,說什麼?”
在這股懾人的目光下,夜宸感覺自己仿佛被一頭洪荒猛獸盯住,呼吸都變得困難。但他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
他頂住壓力,直視著對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說前輩你的劍心,被一道無形的枷鎖困住了。它並非不存在,隻是被塵埃蒙蔽,被黑暗禁錮。”
他沒有直接說出“因果”和“係統”,而是用了一種更玄奧,更符合這個世界認知的方式來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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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闊沉默了。
他死死地盯著夜宸,眼神中的銳利漸漸變成了驚疑,最後化為一絲苦澀的自嘲。
“枷鎖?嗬嗬……說得好聽。人人都說我楚天闊道心已毀,成了廢物,你是第一個說是被‘鎖住’的。”他晃了晃酒葫蘆,又灌了一大口“小子你是誰?昨天那個不要命的雜役弟子?”
“弟子夜宸,謝過前輩救命之恩。”夜宸恭敬地行了一禮。
“我不是救你,隻是看你那股子蠢勁,像極了當年的我。”楚天闊嗤笑一聲“說吧你來找我,還說這些神神叨叨的話,到底想做什麼?想讓我指點你修煉?彆做夢了一個連氣都聚不了的廢人,神仙來了也救不了。”
“弟子並非想讓前輩指點修煉。”夜宸搖了搖頭,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弟子是來和前輩做一筆交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