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市的喧囂漸漸被拋在身後，陳默的身影消失在一條通往雜役院的僻靜小徑上。
他緊緊攥著懷裡那個裝著“暖玉草”的藥盒，仿佛攥住了全世界。三十塊下品靈石，換來了母親生的希望，這沉甸甸的重量，讓他幾乎要喜極而泣。他甚至已經想好了等將藥寄出後，就去執法堂將孫長老座下走狗馬龍強買強賣之事上報。雖然可能沒什麼用，但林微雨師姐也在場，總歸是一份人證。
他沉浸在劫後餘生的慶幸與對未來的憧憬中，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一道陰影如同附骨之疽，悄無聲息地跟了上來。
就在他拐過一個彎，小徑兩側是茂密的樹林時，一股惡風從背後襲來！
“誰！”
陳默心中警鈴大作，常年采藥的警覺讓他下意識地向前一撲，狼狽地躲過了這致命一擊。
他回頭一看隻見馬龍那張賊眉鼠眼的臉上掛著獰笑，正站在他身後。
“跑？你跑得了嗎？”馬龍扭了扭手腕，一步步逼近“小子彆怪我，要怪就怪你運氣不好，發現了不該發現的東西。”
陳默的心瞬間沉入穀底。他將藥盒死死護在懷裡，色厲內荏地喝道：“馬龍！這裡是宗門之內，你敢動手，執法堂不會放過你！”
“執法堂？”馬龍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等他們來了你已經是個啞巴了！乖乖跟我走一趟，還能少受點皮肉之苦！”
說罷，他不再廢話，身形如餓狼撲食，靈力湧動，一掌拍向陳默。
陳默雙目赤紅，被逼到了絕境。他怒吼一聲，將這幾個月積攢的微薄靈力全部爆發，揮拳迎了上去。為了母親，他要拚命！
然而，煉氣三層與煉氣五層之間的差距，是絕望的天塹。
“砰！”
拳掌相交，陳默隻覺得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力湧來整條手臂的骨頭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他慘叫一聲，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撞在樹乾上，噴出一口鮮血。
馬龍走到他麵前，一腳踩在他的胸口，獰笑道：“不自量力。”
他正準備將陳默打暈帶走，眼角餘光卻瞥見不遠處，一道身著長老服飾的身影緩緩踱步而來。
孫泰到了。他甚至沒有耐心等馬龍把人帶回去。
“問出來了嗎？”孫泰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仿佛在看一隻螻蟻。
“長老，這小子嘴硬，還沒來得及……”
“廢物。”孫泰冷冷地吐出兩個字，打斷了馬龍。他走到奄奄一息的陳默麵前，眼中閃爍著冰冷而貪婪的光芒，“老夫沒時間跟你耗。”
他伸出乾枯的手掌，五指成爪，直接按在了陳默的天靈蓋上！
“搜魂術！”
一股陰邪霸道的精神力，如同一根燒紅的鐵錐，狠狠刺入了陳默的識海！
“啊——！”
陳默發出了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叫，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雙目圓瞪，眼白上布滿了血絲。他的記憶，他的思想在這一刻被一股粗暴的力量瘋狂地翻攪、撕扯！
……
藏經閣，密室。
夜宸的身體猛地一顫，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在他的“因果視界”中，那條纏繞在陳默身上的血色“劫難”之線，在孫泰施展搜魂術的刹那，轟然爆開化作一片濃得化不開的血光，將陳默整個人徹底吞噬。
他“看”到了陳默的記憶碎片：貧瘠的家鄉，病榻上母親期盼的眼神，采藥時被割破的手指，以及……發現“龍息蕨”時那瞬間的狂喜。
然後所有的畫麵，都在一聲淒厲的慘叫中，化為了一片混沌的黑暗。
陳默那條代表著生命與神智的因果線，在這一刻，徹底斷了。
夜宸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一股冰冷的憤怒與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在他心中交織翻騰。
“這就是……棋子的宿命？”他聲音沙啞地問道。
“不。”楚天闊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平淡得近乎冷酷，“這是弱者的宿命。在修行界弱小本身就是原罪。你若憐憫他，下一個躺在那裡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