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如刀,卷起赤色的砂石,拍打在人的臉上,帶著一種刮骨般的寒意。
在淩劍那句“生機在北方”的指引下,這支臨時拚湊而成的隊伍,已經在這片荒原上行進了整整五日。
五日來他們再沒有收到任何來自“主上”的指引。那枚曾是他們最大依仗的“神之眼”,徹底陷入了沉寂。最初的不安與惶恐,在經曆了數次生死搏殺後,漸漸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凝聚力所取代。
沒有了全知全能的指引,他們隻能依靠自己。
衛莊的拳頭,是隊伍最堅實的盾牌,為所有人擋下了無數次妖獸的衝鋒。淩劍的劍,則化作了隊伍最敏銳的眼睛,他那新悟的“薪火劍道”,對天地間的生機與殺機有著超乎尋常的感知,總能提前預判到危險,帶領隊伍避開最致命的陷阱。
趙虎等人放下了所有猜忌,將後背完全交給了彼此。而竹清帶領的碧竹軒弟子,則負責處理隊伍的丹藥補給與傷勢治療,成為了最可靠的後勤。
他們像一頭在風雪中艱難跋涉的孤狼,雖然步履維艱,卻目標明確,意誌堅定。
終於,在第六日的黃昏,他們抵達了傳說中“萬古冰原”的邊緣。
橫亙在他們麵前的並非一望無際的冰川,而是一道由兩座高聳入雲的黑色山脈擠壓而成的天然峽穀。峽穀狹窄處,僅容三人並行,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峽穀的另一端,隱約可見一片閃爍著冰晶光芒的白色世界。
而此刻這道通往希望的“門”,卻被一群不速之客,牢牢地堵死了。
近百名修士,占據了峽穀的入口。他們衣衫襤褸,神情麻木中帶著一絲野獸般的凶狠。在他們身前,用巨石和妖獸骸骨堆砌起了一道簡陋的壁壘。
壁壘之後,一名身穿灰色勁裝,麵容削瘦,眼神如鷹鷲般銳利的青年,正坐在一塊巨石之上,冷冷地注視著衛莊等人的到來。
“此路,不通。”
那青年緩緩站起身,聲音沙啞而冰冷,“此地名為‘哀嚎之門’。想從這裡過去留下你們身上一半的丹藥和食物。”
衛莊眉頭一皺,上前一步,沉聲道:“閣下是何人?為何要在此地攔路搶劫?”
“搶劫?”那青年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他指了指自己身後那些麵黃肌瘦的修士,譏諷道:“我們隻是想活下去而已。我叫蕭峰,他們都叫我‘禿鷲’。在這片吃人的秘境裡,想要活命,就得像禿鷲一樣去搶去奪!”
“我不管你們是誰,要麼留下買路財,要麼……就從我們的屍體上踏過去!”蕭峰的眼中,閃爍著不容置疑的狠厲。他身後那近百名修士,也紛紛握緊了手中的兵器,眼中射出絕望而瘋狂的光。
趙虎等人勃然大怒,立刻便要上前理論,卻被衛莊抬手攔下。
衛莊看著眼前的蕭峰,又看了看他身後那些如同驚弓之鳥的修士,他的心中,陷入了短暫的掙紮。
打?以他們隊伍的實力,要衝破這道壁壘並非難事。但這近百名修士,雖是烏合之眾,可一旦發起瘋來己方也必然會有損傷。在這危機四伏的秘境中,任何不必要的消耗,都可能是致命的。
不打,交出物資?這更是奇恥大辱!他們辛辛苦苦得來的資源,憑什麼要分給這群坐地起價的劫匪?
他下意識地想起了“主上”。若是主上在此,會如何決斷?是雷霆一擊,以絕對的實力碾碎所有障礙?還是用某種鬼神莫測的計謀,讓他們自相殘殺?
就在他猶豫不決之時,一直沉默的淩劍,向前走出一步,站到了他的身側。
“你的劍告訴我這裡有血腥有絕望卻沒有……真正的死誌。”淩劍的聲音,平靜而清澈,“他們不是想死戰,他們隻是想活。”
衛莊一愣,看向淩劍。
淩劍迎著他的目光,緩緩搖頭:“若以殺戮開道,我們的‘薪火’,便會沾染上洗不去的血汙。這不是我們的道。”
“那你說怎麼辦?”趙虎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難道真把東西分給他們?我們自己都不夠用!”
淩劍沒有理會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對麵的蕭峰,朗聲道:“物資,我們不能給你。但我們可以給你們……一個選擇。”
蕭峰眉頭一挑,示意他說下去。
“哀嚎之門後,是萬古冰原。冰原之下,或許有傳說中的藥王穀。”淩劍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我們此行,便是為了尋此機緣。你們若願放下兵器,與我們一同前行,所得機緣,可按勞分配。若你們執意要在此地,靠劫掠苟活那我們也隻好用手中的劍,來問一條路。”
他沒有威脅,沒有利誘,隻是將兩條截然不同的路,擺在了所有人的麵前。
一條是充滿未知與風險,卻也蘊含著無儘希望的求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