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邊山頭,李勇的狙擊槍還在響。
他趴在雪堆裡,身上蓋了層雪,像個雪人。
日軍的一個隊長想帶著人往右邊山頭爬,剛露出半個腦袋,李勇的槍響了——“砰!”隊長的腦袋歪在雪地裡,剩下的鬼子嚇得趕緊縮了回去。
“隊長,俺這邊也快沒子彈了!”李勇通過對講機喊,“狙擊槍子彈隻剩五發,勃朗寧隻剩兩發了!”
林峰站在左邊山頭,心裡沉甸甸的。
他看了眼劉栓遞過來的賬本,劉栓的手凍得發紫,算盤珠子都快撥不動了:“隊長,咱們現在……就剩迫擊炮炮彈七發,重機槍子彈兩箱,火箭彈三發,手榴彈不到五十顆了。弟兄們傷了二十多個。”
雪越下越大,把遠處的日軍陣地遮得模模糊糊。
可隱約能看到,日軍的隊伍還在往狼牙口集結,比剛才多了一倍不止。
“趙雅,你去救護所看看小花他們,”林峰對趙雅說,“讓他們把傷員往更後麵的山洞轉移,這裡不安全了。”
趙雅點點頭,剛要走,就看見小花從峽穀後麵跑過來,臉上滿是慌張:“隊長!趙姐!不好了!俺們在後麵看到鬼子的偵察兵了,還看到他們拉著兩門步兵炮,好像要往救護所那邊打!”
林峰心裡咯噔一下——救護所裡全是傷員,根本沒戰鬥力,要是被步兵炮盯上,後果不堪設想。
“王虎!”林峰大喊,“你跟我去救護所那邊!把那兩門步兵炮炸了!”
王虎扛著火箭筒跑過來:“隊長,俺跟你去!正好用掉剩下的火箭彈!”
兩人剛要往後麵跑,遠處的重炮突然又響了——這次的炮彈更密集,“咚!咚!咚!”地往峽穀口落,雪地裡的碎石子像雨點一樣飛。
“不好!鬼子的觀察哨又補上了!”周星喊著,迫擊炮又響了一發,卻沒炸中觀察哨的位置。
更要命的是,遠處的雪地裡傳來了履帶轉動的聲音——“轟隆隆!轟隆隆!”比之前的坦克聲音更響,更密集。
王虎臉色一變:“是鬼子的坦克集群!最少有五輛!”
林峰往遠處看,雪霧裡露出了坦克的炮管,黑森森的,正對著峽穀口。
而救護所那邊,已經傳來了零星的槍聲——日軍的偵察兵開始進攻了。
雙線告急。
手裡的彈藥已經見底,能戰鬥的弟兄越來越少。
日軍的坦克集群馬上就要到,救護所還被鬼子纏上了。
林峰攥緊了手裡的湯姆遜,槍身的熱度已經退了下去,隻剩下冰冷的金屬觸感。
他回頭看了眼峽穀口的陳剛,陳剛正靠在重機槍上,對著他喊:“隊長!你去救小花他們!這裡俺們守住!就算拚到最後一個人,也不讓鬼子進峽穀!”
周星也撐著石頭站起來,胳膊上的血還在流:“隊長,迫擊炮還有最後五發,俺幫你打掩護!”
趙雅走到林峰身邊,湯姆遜對準救護所的方向:“俺跟你去救小花,這裡交給他們!”
林峰看著身邊的弟兄,又看了眼遠處越來越近的坦克,心裡像壓了塊石頭。
他知道,這次去救小花,很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可他不能看著救護所的傷員和小花出事——那是弟兄們的命,是台兒莊的希望。
“好!”林峰深吸一口氣,聲音沙啞卻堅定,“王虎,趙雅,跟俺走!周星,陳剛,這裡就拜托你們了!”
三人剛要往救護所衝,就聽見“轟隆”一聲——日軍的坦克開炮了,炮彈落在峽穀口的重機槍陣地旁邊,小五的重機槍瞬間沒了聲音。
“小五!”陳剛大喊著,想爬過去救他,卻被鬼子的子彈逼了回來。
雪地裡,坦克的履帶聲越來越近,救護所的槍聲也越來越密。
林峰回頭看了眼峽穀口,陳剛正舉著步槍,對著衝上來的鬼子射擊,周星的迫擊炮還在響,卻隻剩下兩發炮彈了。
他咬了咬牙,轉身往救護所跑。
趙雅和王虎跟在他後麵,湯姆遜和火箭筒都對準了前麵的鬼子。
可剛跑出去沒幾步,王虎突然停住了——他的火箭筒裡,隻剩下最後一發火箭彈了。
而前麵的雪地裡,十幾個日軍偵察兵正圍著救護所的山洞,手裡的手雷已經拉開了弦。
小花的聲音從山洞裡傳出來,帶著哭腔卻很堅定:“俺們有手榴彈!你們敢進來,就同歸於儘!”
林峰心裡一緊,加快了腳步。
可就在這時,遠處的坦克又開炮了——這次的炮彈,對準了他的方向。
炮彈的尖嘯聲越來越近,雪地裡的影子越來越大。
林峰能看到山洞裡小花的臉,能聽到王虎拉火箭筒保險的聲音,能聞到遠處坦克的柴油味。
他能在炮彈落地前,衝到救護所嗎?
最後一發火箭彈,能打掉圍在山洞外的鬼子嗎?
峽穀口的陳剛和周星,還能撐到他回來嗎?
雪,還在下。
風,裹著血腥味,往他的臉上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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