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興國再次醒來，要李勇彙報戰況。
“李勇，傷亡數字……報給我。”曹興國靠在岩壁上，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異常清明。他剛能坐穩，就讓人把李勇叫到跟前，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李勇手裡捏著一張揉得發皺的紙，上麵密密麻麻記著犧牲和受傷戰士的名字。他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聲音平穩：“團長，這次夜襲……咱們犧牲了132人，重傷47人，輕傷42人，還有11個弟兄失蹤，估計……”
“估計也犧牲了，對吧？”曹興國接過那張紙，指尖劃過一個個熟悉的名字——有剛參軍半年的新兵蛋子，有跟著他從狼山打出來的老弟兄，還有防毒分隊那幾個戴著麵具也遮不住年輕氣的戰士。他的手指微微顫抖，紙角被捏得變了形。
周鐵山站在一旁，眼圈通紅，他的團直屬營就犧牲了三十多個弟兄，其中有兩個還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神槍手。“團長，都怪我！當時要是我再警惕點，就不會中石井的陷阱……”
“這怎麼能怪你？”曹興國抬頭看他，聲音陡然提高，“要怪就怪我！是我決策失誤，沒料到石井會這麼狡猾，讓弟兄們白白送了命！”他猛地咳嗽起來，牽動了傷口，疼得額頭冒出冷汗。
“團長，您彆激動！”李勇連忙扶住他，“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弟兄們的仇，咱們得親手報！”
曹興國緩了口氣，將那張紙緊緊攥在手裡，指節泛白：“小鬼子，你們給我等著，132條人命……這筆賬，我曹興國記下了。石井，還有那些幫著他造毒氣彈的鬼子，一個都跑不了！”
他看向張傑：“張隊長，防毒分隊損失怎麼樣？”
張傑的聲音低沉：“犧牲了8個弟兄，都是在掩護撤退時被毒氣彈傷的……他們到最後，都還緊緊握著噴火器。”
“好樣的。”曹興國閉上眼睛，眼角有淚水滑落，“等打跑了鬼子，我在狼寨給他們立碑，名字要刻得清清楚楚，讓後人都記得，他們是為了啥犧牲的。”
洞外傳來腳步聲，老鄭帶著幾個地下黨同誌走進來，手裡捧著幾身嶄新的軍裝。“團長，俺們連夜趕製的，給犧牲的弟兄們換上吧，不能讓他們走得太寒酸。”
曹興國看著那些軍裝，布料雖然粗糙，針腳卻很細密，知道是鄉親們用家裡的織布機趕出來的。他站起身，對著老鄭深深鞠了一躬：“替我謝謝鄉親們。等安葬了弟兄們，我親自去給他們磕頭。”
“團長快彆這樣。”老鄭連忙扶住他，“他們是為了保護俺們才犧牲的，該俺們給他們磕頭才對。”
當天下午，戰士們在狼寨後山的向陽坡上挖了132個土坑，每個坑裡都埋著一個裹著新軍裝的骨灰壇——戰鬥太慘烈，很多戰士連全屍都沒留下，隻能把找到的碎片收集起來火化。
曹興國讓人在每個墳前插了塊木牌，上麵寫著名字和籍貫。他忍著傷痛，親手給每個墳頭培了土，動作緩慢而沉重。
“弟兄們，對不住了。”他跪在墳前，聲音嘶啞，“是我沒照顧好你們。但你們放心，你們的仇，我一定報。等把鬼子全趕出中國，我再來看你們，給你們帶好酒。”
戰士們和鄉親們也跟著跪下，哭聲在山穀裡回蕩。周鐵山捶著胸口，發誓道：“弟兄們，等著瞧！我周鐵山要是不把石井的腦袋砍下來祭奠你們，就不是爹娘養的！”
安葬完犧牲的戰士，曹興國立刻召集乾部開會。他坐在臨時搭起的木板上，麵前擺著地圖，語氣堅定：“從今天起，整訓三天。等部隊修整後，咱們兵分兩路——一路由周鐵山帶領，去端石井的糧庫，斷他的補給；另一路由張傑帶隊，摸清他轉移設備的路線，最好能找到他藏毒氣彈的倉庫；我帶主力，直撲縣城，打他個措手不及！”
“是！”眾人齊聲應道，眼中燃燒著複仇的火焰。
接下來的三天，狼寨裡一片熱火朝天。戰士們忍著傷痛訓練，輕傷的練刺殺，重傷的就幫忙擦槍、縫補衣服。鄉親們送來的草藥和西藥派上了大用場，傷員的傷勢恢複得很快。
曹興國的傷口也漸漸愈合，雖然左臂還不能用力，但已經能騎馬、開槍了。他每天都去訓練場看戰士們訓練，時不時指點幾句，隊伍的士氣一天天高漲起來。
第三天傍晚，偵查員帶來消息：“團長，石井把糧庫的守衛增加了一倍，還在周圍埋了不少地雷。另外，我們發現他把一部分毒氣彈藏在了縣城西的關帝廟裡，由一個小隊的鬼子看守。”
“關帝廟？”曹興國冷笑，“他也配在關公麵前藏這種傷天害理的東西？”他看向周鐵山和張傑，“看來，咱們的計劃可以提前了。”
周鐵山摩拳擦掌：“團長，您說吧，啥時候動手？我現在就想去把糧庫炸了！”
“彆急。”曹興國指著地圖，“三天後的淩晨，趁鬼子換崗的時候動手。記住，這次不許再輕敵，一定要小心謹慎，彆讓弟兄們再流血了。”
“放心吧團長！”
夜色漸深，狼寨的燈火次第熄滅，隻有崗哨的火把在風中搖曳。曹興國站在墳地前，望著那些木牌，輕聲道：“弟兄們，明天，就讓咱們給你們報仇。”
山風吹過，鬆濤陣陣，仿佛是犧牲的戰士們在回應。
“團長，該休息了，明天還要打仗呢。”李勇走過來說。
曹興國點點頭，最後看了一眼墳地，轉身往山洞走去。他的腳步堅定，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長。
“明天，就是石井的死期。”他在心裡默念。
遠處的縣城，石井正在指揮部裡喝酒，慶祝自己暫時擊退了八路軍。他不知道，一場針對他的複仇風暴，已經在大青山悄然醞釀，即將在黎明時分，將他徹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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