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院子裡熱鬨得很。張嬸帶著幾個婦女在磨玉米麵,石磨“吱呀吱呀”轉,金黃的粉末簌簌往下掉;老漢蹲在牆角編筐,柳條在他手裡翻飛,沒一會兒就成了個圓滾滾的筐底;那孩子蹲在旁邊,手裡拿著根樹枝,在地上畫著圈圈,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忙碌的人們,眼睛亮得像顆星。
魏奎勝端著粥碗走過去,在老漢旁邊蹲下:“大叔,編這麼多筐乾啥?”
“春耕用啊,”老漢頭也不抬,手裡的柳條又繞了個圈,“裝種子,裝肥料,都用得上。往年這時候,鬼子早來催租子了,哪有心思弄這些。”他往孩子那邊努努嘴,“這娃叫小石頭,我給取的名,結實!昨天跟我去地裡轉了轉,指著麥苗說‘能吃嗎’,逗得大夥直樂。”
小石頭聽見說他,跑過來抱住老漢的胳膊,仰著臉問魏奎勝:“叔叔,啥時候能種紅薯?俺娘以前種的紅薯可甜了。”
“快了,”魏奎勝摸了摸他的頭,“等把地翻好,就給你種紅薯,種一大片,讓你吃個夠。”
正說著,曹興國拿著個冊子走過來,臉上帶著笑:“老魏,你看這個——根據地送種子來了,有玉米,有高粱,還有些菜種,夠咱種的了。另外還派了兩個農把式,明天就到,專門教咱新的種法。”
“那可太好了!”老漢扔下柳條,接過冊子翻著,“俺們這地以前就靠天收,要是有新法子,收成肯定能翻番!”
修女端著剛蒸好的饅頭過來,放在石桌上:“農把式來了住我那兒吧,教堂有兩間空房,收拾收拾就能住。我讓王師傅多做點好吃的,給他們接風。”
提到王師傅,胖廚子從廚房探出頭:“放心吧修女!我今天殺了隻雞,晚上燉雞湯,給大夥補補!”
院子裡的人都笑了,笑聲驚飛了簷下的麻雀,撲棱棱飛向遠處的田野。魏奎勝看著這光景,突然覺得心裡踏實得很——沒有槍聲,沒有硝煙,隻有磨盤轉的聲音,編筐的聲音,孩子的笑聲,還有飄在風裡的饅頭香。
“對了,”曹興國想起件事,“藤本去查剩下的‘飛鳥’餘黨了,據說還有幾個漏網的躲在山裡,他帶著人去搜了,估計傍晚能回來。”
“讓他小心點,”魏奎勝說,“山裡林子密,彆中了圈套。”
“放心,他心裡有數。”曹興國拍了拍他的肩膀,“下午咱倆去看看修房子的進度,昨天百姓說有幾戶的屋頂漏了,得趕緊修,彆等下了雨麻煩。”
小石頭突然拉著魏奎勝的手,往院子外跑:“叔叔,俺帶你去看個好東西!”
跑到城牆根,小石頭指著一堆新燒的磚:“張爺爺說,這些磚能蓋新學校,以後俺就能在裡麵念書了,跟城裡的孩子一樣!”
磚堆旁邊,幾個泥瓦匠正和泥,嘴裡哼著小調,太陽照在他們身上,汗珠子亮晶晶的。魏奎勝看著那堆紅磚,又看了看小石頭期待的臉,突然覺得,這承德城就像這磚堆,一塊一塊,慢慢壘起來,總會有蓋起高樓大廈的一天。
“會有新學校的,”他蹲下來,跟小石頭平視,“不僅有學校,還有戲台,有集市,你想要的,都會有。”
小石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撿起塊小石子,往遠處扔去,正好落在剛修好的城門下。那裡,兩個站崗的戰士正對著他笑,槍托在陽光下閃著光,卻沒了之前的冷硬,反而透著股安穩的勁兒。
風裡飄來雞湯的香味,是王師傅燉的。魏奎勝牽著小石頭往回走,腳步踩在剛化的泥土上,軟軟的,帶著春的氣息。他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會有乾不完的活,會有操不完的心,但隻要看著這些人,看著這慢慢活過來的城,就渾身是勁。
教堂的煙囪又升起了煙,細細的,在風裡輕輕晃,像在說:日子,總要往前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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