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時光傳媒,緊急戰略會議室。
氣氛,比西伯利亞的寒流與赤道的無風帶強行對流還要詭異。
那張非洲花梨木會議桌,此刻仿佛成了一個盛滿了矛盾與衝突的壓力鍋,鍋蓋已經被燒得通紅,發出“滋滋”瀕臨爆炸的危險聲響。
鍋的一頭,是藝術的“遠方”。
是那個已經前往撒哈拉沙漠采風,卻依然通過衛星電話堅持每天遠程參與會議的陳弦歌導演。
電話裡,他的聲音混合著風沙,充滿了詩意與孤高:
“……我剛剛捕捉到了一隻瀕死的眼神憂鬱的沙鼠。它的眼神,讓我想到了男主角蕭袍在換上第三件神袍——‘死亡芭比粉鑲鑽土撥鼠尖叫款’後的內心獨白!我決定了,主角初登場的第一個鏡頭,我們就要給一個長達三分鐘的凝視沙鼠的特寫!這,是宿命的對望!”
鍋的另一頭,是狗血的“故鄉”。
是那個正一邊噸噸噸地灌著肥宅快樂水,一邊在小本本上奮筆疾書,臉上掛著姨母笑的簡遠方編劇。
就在陳導說完“宿命對望”的下一秒,他一拍桌子,唾沫橫飛地發表著自己的高見:
“不對!陳導你這個太慢了!三分鐘觀眾都換台了!我剛又想了一個絕的!我們讓男主角出場的時候,不是一個人!他要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兒!”
“這個嬰兒,是他以為是他和女主角生的,但他不知道的是,這其實是女二號男主角的初戀)和男三號男主角最好的兄弟)偷情生下來的!而更絕的是,男三號,其實是男主角失散多年的,同父異母的親哥哥!”
陳弦歌在電話那頭沉默了。
風沙聲都仿佛靜止了。
良久,他才用一種仿佛在看一個外星生物的語氣,緩緩地說了一句:
“……俗!”
簡遠方當場就炸了,把肥宅快樂水噴了一桌子:
“我俗?!你那叫藝術?你那叫催眠!我告訴你,沒有狗血,就沒有票房!沒有誤會,就沒有戲劇衝突!你懂個屁的觀眾!”
於是,兩位分彆代表著“陽春白雪”和“下裡巴人”兩大極端審美流派的頂尖大師,就這樣當著全公司高管的麵,一個通過衛星信號,一個通過唾沫星子,展開了一場驚天動地的跨維度……對噴。
會議室裡,所有高管都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是一根根名貴的桌子腿。
他們已經麻了。
自從《鬥破神袍》這個堪稱“精神分裂”的項目啟動以來,這樣的會議,每天都要上演。
他們現在終於深刻地理解了,什麼叫“左手畫圓,右手畫方,最後發現自己是個圓規”的終極困境。
終於,一直沉默不語的首席腦補官——魏萊導演,第一個扛不住了。
他艱難地抬起了那顆感覺已經被兩種截然不同的藝術理論反複碾壓到快要爆炸的頭顱,臉色蒼白,眼神渙散,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望向了主位上那位自始至終都麵沉如水高深莫測的老板。
“老……老板……”
他的聲音,乾澀中儘是無奈。
“陳導的史詩鏡頭,空靈、孤高,追求極致的象征主義……”
“簡老師的家庭倫理劇本,狗血、激烈,講究高密度的情感糾葛……”
“這兩種風格……這……這就像是把冰塊和岩漿倒進同一個杯子裡,把量子力學和周易八卦寫在同一篇論文裡,把……把二向箔和毛線團放在一起……”
“它……它們要怎麼融合啊?!”
這個問題,是此刻縈繞在所有人腦海中的終極天問。
然而,鮮時光隻是淡淡地擺了擺手。
他的臉上,甚至露出了一絲……玩味的,如同上帝在觀看自己親手創造的物種進行滑稽表演的笑容。
“誰告訴你們,我要讓它們‘融合’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