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子的身影剛在樹梢上消失,地麵那圈漣漪還沒散儘,洛璃就動了。
她沒追人,而是低頭盯著自己影子的邊緣。剛才那一瞬,她感覺到玉盒在掌心輕輕跳了一下,像被什麼東西撥動了弦。她閉眼,把注意力沉下去,順著那股餘韻往空氣中探。
“他不是飛走的。”她說,“他是踩著空間的縫隙走的。”
端木雲喘著氣停下:“那我們怎麼跟?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影子還在。”洛璃睜開眼,“隻是慢了一拍。你們看腳下——他的影子拖得比身體長一點,那是斷層留下的痕跡。”
公孫宇立刻蹲下,手指劃過石板地麵:“這裡有靈力殘留,不是直線,是波浪形的。他每一步都錯開半寸,像是故意落後一點點。”
慕容雪抬頭望向樹梢方向:“所以他不是快,是‘差一點’才到。”
“對!”洛璃眼睛亮起來,“他說過,影比身慢半拍。我們彆急著衝,先找節奏。”
四人不再亂跑,站在原地各自觀察自己的影子。山風拂過,樹葉晃動,光影不斷變化。他們開始感受那種微妙的滯後感——腳落地時,影子會多停一瞬間。
端木雲試了幾次,每次都衝太快,結果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回來。“這破地怎麼還拒載?”
“因為你太猛。”洛璃提醒,“不是用勁踩,是輕輕碰一下,就像掀開鍋蓋怕熱氣跑了那樣。”
“那你做飯的經驗能用在這兒?”端木雲咧嘴。
“怎麼不能?”她瞪他一眼,“你打架前會喘粗氣嚇對手,我揭鍋前也會先緩口氣。都是準備動作。”
公孫宇忽然抬手:“等等,我抓到了。他走的是‘三寸空隙’,但這個空隙隻有在影子拉長的時候才穩定。現在陽光斜照,正好有十五度傾角,每走七步就會出現一次最佳時機。”
“那就等第七步。”洛璃站定位置,“我們一起動,彆搶。”
第七步到來時,四人同時抬腳。這一次,他們的影子沒有立刻跟隨,而是微微顫了一下,像是被什麼托住。
下一刻,他們感覺腳下輕了一瞬,整個人像是滑過一層水膜,向前竄出數丈!
“成了!”端木雲差點摔個跟頭,趕緊穩住,“剛才那一下,好像踩在棉花上又彈起來了!”
“不是棉花。”慕容雪扶了扶袖子,“更像是……踩進了一個剛醒的夢裡。”
前麵巨岩之上,青崖子背對著他們站著,一動不動。
他們繼續追。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調整方法。漸漸地,他們發現“借步”不是固定招式,而是一種狀態——當你不強迫空間接受你,它反而願意帶你走一段。
第三次嘗試時,公孫宇走在最前。他沒急著邁步,而是把手貼在地上,悄悄布下一個微型陣法。這個陣不是為了攻擊或防禦,而是模擬出一段和青崖子腳步頻率相同的波動。
“來!”他低聲喊。
洛璃抓住機會,調動桃源空間裡的溫潤氣息,從掌心緩緩釋放。那股氣息不像戰鬥靈力那樣鋒利,更像春日曬暖的泥土味,柔和地滲入地麵。
端木雲收斂了以往橫衝直撞的習慣,學著放慢呼吸。慕容雪則閉上眼,用醫者的感知去觸碰大地的脈動。
四人的影子在同一刻變得模糊。
一道輕微的震顫從腳底升起,仿佛整條山道輕輕吐了口氣。
再睜眼時,他們已站在溪邊的石頭上,離青崖子不過百步。
他終於轉過身,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嘴角微微翹了一下:“不錯。這次沒摔。”
“您這是考驗我們?”端木雲擦了把汗,“剛才那幾步,比打十個高手還累。”
“修行本來就不靠打。”青崖子說,“你們以為是在追我?其實是在學會聽腳下這片地說話。”
洛璃低頭看著腳下的石麵。她的影子依舊清晰,但輪廓周圍似乎多了一層極淡的光暈,像是被風吹皺的水麵,卻又穩穩貼著地麵。
“所以空間不是牆,也不是路。”青崖子抬起腳,輕輕點了一下岩石,“它是活的。你硬撞,它就擋你;你跟著它的呼吸走,它自然讓你過去。”
公孫宇若有所思:“就像種田。種子埋得太深,苗出不來;埋得太淺,風一吹就走。得剛好卡在土鬆軟的那一層。”
“比喻不錯。”青崖子看了他一眼,“你們今天沒學會具體技法,但摸到了門縫。這才是最重要的。”
慕容雪小聲問:“那我們以後也能這樣走嗎?”
“能走幾步,看你們自己。”青崖子轉身麵向前方山路,“我隻是開了個口。能不能一直踩穩,得靠你們自己養這份感覺。”
洛璃忽然想到什麼:“您剛才說,您是為了找一個人才走到現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