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剛拐出小區路口,陳星燃口袋裡的手機就震了起來。
他正低頭看窗外飛逝的街景,聽見提示音是夏洛璃設的專屬鈴聲——一段她自己哼的、跑調嚴重的《音浪之巔》副歌。他還沒來得及點開,電話已經接通了。
“回來。”她說,聲音像被砂紙磨過,“現在。”
“啊?”他下意識叼上一顆棒棒糖,舌尖頂了頂腮幫,“不是說明早起飛嗎?行李都……”
“他們撤資了。”她打斷他,語氣冷得像冰鎮過的玻璃杯,“說我們的設計‘缺乏國際視野’,要加入歐美元素,否則明天就開發布會,宣布換人合作。”
後座安靜了一瞬。
司機從後視鏡瞄了他一眼,手已經搭在了方向盤上的調頭按鈕上。
陳星燃沒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車子原地掉頭,輪胎摩擦地麵發出短促的響聲。他靠回座椅,閉上眼,手指在褲兜裡輕輕摩挲著那枚棒棒糖造型的吊墜。金屬邊緣有點硌手,但他沒拿出來。
心念一動,係統界麵浮現在眼前。
左側直播畫麵自動跳轉,熟悉的金色大廳再次出現——他站在領獎台中央,手裡捧著一座沉甸甸的獎杯,背後ed屏正播放一場全息秀:山海異獸從水墨中騰躍而出,鱗片泛著青銅光澤,翅膀展開時帶起一陣流動的雲紋。
畫麵右下角浮現一行小字:五年後,斯德哥爾摩。
背景音樂是水滴落入深潭的節奏,三聲之後戛然而止。
係統沒有提示,也沒有打賞榜單波動,就像這段影像本就不該存在。
他睜開眼,窗外陽光正好,車流如常。可他知道,有些東西已經開始變了。
車子停在工作室樓下時,夏洛璃正站在門口等他。她今天穿了件寬大的改良漢服裙,袖口卷到手肘,手裡捏著一張紙,指節微微發白。
“啪”的一聲,文件被拍在工作台上。
紅章印戳刺眼地蓋在“終止協議”四個字上。
“你看,”她冷笑,“他們說國潮不加十字架、不鑲巴洛克花紋,就是土味非遺複刻,不夠‘高級’。”
陳星燃繞到桌邊,拿起文件掃了一眼,又放下。他剝開一顆棒棒糖,含進嘴裡,眼神看起來有點呆。
“不能讓他們走嗎?”他問。
“走?”她猛地抓起一疊圖紙,撕下一角扔在地上,“他們已經簽了彆人!明天就要開發布會,推什麼‘新國潮融合計劃’——把鳳凰紋p成天使翅膀,再給旗袍加個拉鏈,叫創新。”
他蹲下身,撿起那片紙角,看了看,又放回桌上。
“那……我們不參加展了嗎?”
“你說呢?”她轉身走向投影區,腳步很重,“資金斷了,材料訂不了,團隊解散一半,剩下的人等著看笑話。你當這是寫小說,隨便改兩行代碼就能反轉?”
他沒再說話,隻是默默走到角落的椅子坐下,把斜挎包放在腿上。包口敞開,露出半截設計草圖和幾顆沒拆封的棒棒糖。
她站在投影儀前,盯著黑屏看了幾秒,忽然抬手關了燈。
“我累了。”她丟下這句話,抓起外套就往門口走,“你自己回吧,彆碰我的稿子。”
門“哢噠”一聲合上。
工作室瞬間安靜下來。
陳星燃坐在原地,手指無意識地轉著筆。筆尾磕在桌沿,發出輕微的“嗒嗒”聲。
等外麵電梯“叮”地關上,他才緩緩閉上眼。
係統重新啟動。
他默念:“三天後的國際設計展現場。”
畫麵閃爍幾下,終於跳出一段無聲影像——展廳中央,一組裝置藝術引發圍觀。觀眾伸手觸碰空中懸浮的墨跡,那些黑色線條竟像活了一樣遊走起來,迅速凝成一隻麒麟的輪廓,隨即又散作山水。
展牌寫著:“科技賦能傳統美學”。
鏡頭掃過細節:墨流的速度有規律地起伏,像是配合某種呼吸節奏;色彩從濃黑漸變為青灰,再過渡到金棕;投影角度偏左七度,恰好讓立體感最強。
他猛地睜眼,抽出草稿本,快速記下:
“流體算法節奏:三慢一快,模擬吐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