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陳星燃還站在原地。走廊的燈忽明忽暗，像是老舊線路撐不住電壓，他抬手捏了捏鼻梁，嘴裡那顆糖早就被咬得隻剩個空殼。
林婉清沒走遠。
她靠在化妝間門口，手裡拎著兩杯熱可可，一杯遞過來：“給你的，彆誤會，不是關心你，是還人情。”
陳星燃愣了一下，接過杯子，紙杯溫熱，掌心立刻有了點實感。他低頭看著杯蓋上凝結的小水珠，沒說話。
“剛才那些話，”林婉清靠著牆，聲音輕了些，“我說你是唯一能寫出‘聲音有重量’的人，其實……有點誇張。”
“哦。”他應了一聲。
“但也不是全假。”她笑了笑，“我隻是想讓他們信你一次。畢竟，沒人天生就該被當成神童。”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裡沒什麼情緒，像在判斷這句話值不值得接。
林婉清察覺到了，挑眉：“怎麼？不信我幫你？”
“信。”他說，“隻是沒想到你會回來。”
“我也沒想到自己會回來。”她喝了口熱飲，呼出一口氣，“有時候我覺得，我們這種人，活得挺累的。明明不想解釋，又總被人盯著要證明什麼。”
陳星燃沒接這話。
他知道她在說誰——一個頂流歌手轉型演員，每次露臉都被扒黑曆史；一個十六歲少年橫跨多個領域，簡曆長得像段子手編的段子。他們都不是靠資曆吃飯的人，而是靠一次次“超常發揮”勉強站穩腳跟。
可他現在顧不上共鳴。
係統界麵悄無聲息地刷新了。
左側畫麵一變：夏洛璃坐在工作室中央，麵前攤開的設計稿被撕成兩半，她手指摳著紙邊，指節泛白。背景音是秦叔在打電話，語氣急：“小璃，彆衝動！那個品牌方還在談！”但她沒回應，隻是把另一張草圖揉成團，狠狠砸向垃圾桶。
右側彈幕飛滾：
【這版不是剛過審嗎？】
【誰惹她了？】
【樓上瞎啊，明顯是某人又偷偷改她東西了吧】
陳星燃呼吸一頓。
他猛地站起來，動作太急，胳膊撞上旁邊的化妝台。
一瓶粉底液翻倒，直直往下墜。
林婉清幾乎是本能地伸手一撈，穩穩接住。
她沒看瓶子，盯著他：“就這麼怕她誤會？”
陳星燃僵在原地。
“我不是……”他喉嚨動了動，“我不是怕。”
“那是啥？”她往前半步，聲音壓低，“是心虛？還是根本就沒打算讓她知道你在背後替她操心？”
他張了張嘴，沒說出話。
林婉清把粉底液輕輕放回台麵，動作很輕，像是怕驚動什麼。“你知道嗎？剛才試鏡的時候，你說‘你以為我在乎彆人記什麼？’那一段，根本不在任何劇本裡。但你說出來了，而且說得像我自己寫的一樣。”
她頓了頓，“可你現在麵對她，反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陳星燃攥緊了手中的紙杯，熱可可的溫度燙到指尖發麻。
他知道她說得對。
他也知道，有些事不能說——比如他八歲就看到了三年後她的設計會被剽竊，比如他十二歲時用靈感值兌換了建模技巧，悄悄修正了她初稿裡的結構漏洞。這些都不是“幫忙”，更像是……提前乾預。
可如果不說，就成了操控。
他不想這樣。
但他更不想看她摔東西、熬夜、一個人扛著所有壓力。
“我想讓她輕鬆點。”他終於開口，聲音有點啞，“就這麼簡單。”
林婉清靜靜看了他幾秒，忽然笑了下：“那你有沒有想過，她可能寧願累一點，也不想活在你安排好的劇本裡？”
這句話像根針，紮進他心裡。
他還想說什麼，腳步已經先於意識動了——抓起外套轉身就往走廊儘頭衝。
“喂！”林婉清喊了一聲。
他沒停。
“你這樣跑過去也沒用！她現在最討厭的就是你突然出現然後說‘我都是為你好’！”
他腳步頓了一下，沒回頭，隻低聲說了句：“我知道。”
然後繼續往前走。
走廊燈光一格一格亮起，像是追著他跑。他腦子裡全是剛才的畫麵：夏洛璃撕稿子的樣子，垃圾桶裡堆滿廢紙，還有她耳機裡循環播放的《殘響》原聲帶——那是他第一次幫她洗清抄襲嫌疑時用的作品，現在卻成了她情緒崩潰的背景音。
他越想越快，心跳幾乎蓋過腳步聲。
轉角處，電梯“叮”地一聲開了。
他抬頭，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出來。
雙馬尾紮得一絲不苟，漢服風的裙擺隨著步伐輕輕晃動，手裡抱著一疊文件夾，臉色冷得能結出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