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室的燈還亮著,陳星燃靠在牆邊,嘴裡含著半融的檸檬味棒棒糖,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斜挎包拉鏈。他剛從夏洛璃那兒回來,手機裡還存著印刷廠發來的樣衣照片,可眼下這間屋子的空氣卻壓得人喘不過氣。
林婉清坐在鋼琴前,已經唱了二十三遍。
每一次都卡在那個高音轉音上,像一根繃到極限的弦,眼看要斷,又硬生生被拽回來。
“再來。”她聲音有點啞,但沒停下。
陳星燃沒攔她,隻是輕輕按了下播放鍵,把剛才那段破音重新放了一遍。刺耳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裡撞來撞去,連他自己都覺得紮耳朵。
“你聽出來問題在哪了嗎?”他問。
林婉清搖頭,手指摳著琴鍵邊緣,指節微微泛白:“技術沒問題,氣息也夠……但我就是上不去。”
“不是上不去。”他走到控製台前,關掉監聽音箱,“是你不想上。”
她抬眼看他:“什麼意思?”
“這段歌,是女主在機甲損毀、隊友陣亡、敵人逼近的情況下爆發的絕地反擊。”他慢悠悠地繞到鋼琴另一側,語氣平靜,“你現在唱得像個在ktv糾結要不要點《死了都要愛》的普通人。”
林婉清皺眉:“那你讓我怎麼演?我又沒真被打到隻剩一口氣。”
“那就想象。”他忽然俯身,一隻手輕輕覆上她的手背,帶著她的掌心按在中央c鍵上,“想象你現在麵對的是誰讓你差點丟掉這個角色的人——星耀總裁,對吧?”
她身體一僵。
“他拿資本壓你,換角通知貼你化妝鏡上,還讓水軍罵你江郎才儘。”陳星燃聲音壓低,幾乎貼著她耳邊,“現在,你就坐在他麵前,手指掐著他脖子,但他還在笑,說‘你不行’。你想不想讓他閉嘴?”
溫熱的呼吸掃過耳廓,林婉清呼吸一頓。
“用力。”他沒鬆手,反而加重了些許力道,“彆讓他喘氣,也彆讓他說話——用你的聲音,把他轟進地底。”
她猛地吸氣,胸腔擴張,喉頭一震——
“啊——!”
一聲撕裂般的高音炸開,帶著金屬摩擦的質感,直衝雲霄,在錄音室裡反複震蕩,久久不散。
連陳星燃都愣了一下。
他緩緩鬆開手,退後半步:“這次,對了。”
林婉清沒動,指尖還停留在琴鍵上,胸口起伏,額角滲出細汗。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仿佛不敢相信剛才那聲吼是從自己嗓子裡出來的。
“是不是……太近了?”她終於開口,語氣刻意放平,像是想把剛才那一瞬的失序抹掉。
陳星燃沒接這話,閉上眼,心念一動——
【親密接觸觸發靈感值暴擊!當前積累達5000,聲樂指導高級)已解鎖】
係統界麵一閃而逝。
他睜開眼,嘴角微揚:“現在我知道你怎麼才能每次都做到剛才那樣。”
林婉清轉頭看他:“什麼?”
“憤怒。”他坐回琴凳,隨手剝開一顆新棒棒糖塞進嘴裡,“不是表演憤怒,是真正地恨一個人。星耀總裁也好,過去打壓你的任何人也好,把他們的臉放進那段旋律裡。你不是在唱歌,是在審判。”
她沉默了幾秒,忽然輕笑:“你還真敢教頂流怎麼演戲。”
“我不是教你怎麼演。”他聳肩,“我是教你彆演。”
錄音筆滴滴閃著紅光,剛才那句高音已經被完整錄下。陳星燃調出波形圖,放大對比前二十三次嘗試和這一次的數據差異——振幅提升47,泛音列結構趨於穩定,聲帶閉合度接近專業花腔水準。
“你本來就有這個能力。”他指著屏幕,“隻是以前沒人告訴你,歌手最怕的不是破音,是假裝。”
林婉清盯著那條陡峭上升的聲波曲線,慢慢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嚨。
“所以……我一直在假裝?”
“差不多。”他轉著筆,“你以為你在努力,其實你一直在討好——討好導演、討好市場、討好那些覺得‘女歌手轉型就得小心翼翼’的人。可這首歌不需要討好,它需要你掀桌子。”
她沒說話,隻是深吸一口氣,重新把手放在琴鍵上。
“再來一遍。”她說。
這一次,她沒看譜子,也沒等伴奏。
直接起音。
依舊是那個高音段落,但這一次,她的聲音裡多了種狠勁,像是從骨頭縫裡榨出來的力量,每一句都帶著撕裂感,卻又精準無比地踩在節奏點上。
陳星燃靠在琴邊聽著,沒打斷。
等她唱完最後一個音,錄音室陷入短暫寂靜。
“怎麼樣?”她回頭問他,眼神亮得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