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溪倏然驚醒,夢中場景如此真實,險些讓她沉浸其中,難辨虛實真假。
她扶額輕喘,汗水浸濕她的衣服,偶有秋夜冷風從窗內鑽入,柳溪忍不住發抖。
霍凜的臉留在她大腦中揮散不去,尤其是他提劍割喉時,那視死如歸的表情,讓她一陣心悸。
“將軍,大恩難報。”
柳溪合上眼,聽胸腔中心跳如鼓。
再睜眼,她眼中隻留下堅定。
定遠將軍府在前朝盤踞多年,樹大根深,以現在霍家的勢力,霍凜想從外向內查探簡直是天方夜譚。
若柳溪能撬開貴妃與定遠將軍之間的聯係,便可從內瓦解何家勢力。
此事,可以說是一舉兩得。
既能還報前世霍凜為己收屍報仇之恩,又能讓柳彥攀靠的大樹倒塌。
借著月色,柳溪取來紙筆,開始在上麵寫畫。
“口口聲聲說自己不願認賊作母,卻又恨不得真的鑽入貴妃肚子。”
“弟弟,普天之下,還有比你更虛偽的人嗎。”
前世,柳彥雖借秋獵在皇帝麵前一展風采,卻因曾失寵多年,未被其他皇子視為威脅。
貴妃利用這點,暗中相助柳彥。
他得益於此,借貴妃勢力養精蓄銳,當眾人終於將目光聚焦於他時,柳彥已然成為了一頭實力強勁的猛獸。
重來一遭,柳溪絕不會將這麼好的機會拱手相送。
如今前朝勢力劃分為四方,一份以定遠將軍府為首,二是如今朝中二皇子的支持者,三為前朝以及追隨皇帝多年的肱股之臣。
而第四份,掌握在當今太後手中。
柳溪將這部分用赤色狠狠畫了兩個圈,此處,便是她落子的好去處。
想躲在暗處成長,先問過她柳溪答不答應。
次日一大早,柳溪來到壽安宮門口,意料之中的吃了太後閉門羹。
文姑姑站在院內高聲向她傳話,下達逐客令。
“公主殿下,還請回吧。”
“太後憂思寧安公主,寢食難安,實在沒心情見你。”
寧安公主,是當今陛下的皇妹,也是太後親生女兒。
兩年前,邊關戰事一觸即發,為安撫北派三國,父皇隻能安排寧安公主前去和親。
太後心疼女兒,想讓皇帝給柳溪的年紀填上兩筆,讓她替嫁。
彼時,柳溪為留在宮中照顧弟弟,硬是拚死抗命,甚至暗中命人將公主畫像送去北派,這才扭轉了自己的宿命。
也是從這時,柳溪與太後便結下了梁子。
今日前來,柳溪早已做好豁出一切的打算。
臉麵,驕傲,她都可以不要,現在的忍讓,是為日後更大的謀算。
柳溪深吸一口氣,向殿內高聲喊道。
“溪兒知曉自己無顏再求皇祖母疼愛,可五弟為救父皇,性命堪憂,太醫署多少名醫都束手無策。”
“可昨夜,孫兒夢一神佛提點,說是有法子救五弟。”
“孫兒定睛一瞧,竟是皇祖母身披佛光,妙手回春。”
“溪兒醒來後百感交集,終於鼓起勇氣來跪謝皇祖母恩德。”
這些話並不全算是胡謅,柳溪可是知道,太後在太醫署有不少得力心腹。
一番話後,她篤定太後會動容,這老太太信佛,每日供奉的佛像擺滿了祠堂。
柳溪編纂夢境說她成佛,太後定然心中難耐。
果不其然,太後的聲音悠悠從殿內傳來,招呼她去正殿說話。
柳溪用衣袖拂麵,看似實在擦拭眼淚,實則用陰影掩蓋得逞的笑意。
正殿內,太後正堂高座。
她已年過半百,頭上卻無一根白發,平日養尊處優可想而知。
太後命人去請王太醫,等候之時,柳溪便安靜坐在一旁,默讀佛經祈福。
看著柳溪認真虔誠的模樣,太後略感意外。
她緊蹙的眉頭有了鬆動跡象,忍不住微微點頭。
這一切,都被柳溪的餘光收進眼底。
柳溪沒有趁熱打鐵,反而是見好就收,當王太醫匆匆趕來,她便欣喜的跪謝太後恩典,小步退出了壽安宮。
一口氣吃不成個胖子,想徹底用好太後這步棋,不能急於一時。
晚些時候,柳溪提前安排好的探子便傳來消息,說王太醫接手了五皇子醫案,正竭儘全力醫治他。
王太醫向來隻替太後搭脈,這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如今,柳彥先是乘坐皇攆風光回宮,又破例得到太醫親信王太醫親自調理身子。
明眼人都能瞧出,這位五皇子的地位,已然是今非昔比。
柳溪找來些長相不起眼的宮人,開始在宮中宣揚貴妃有意將五皇子納在自己名下,五殿下秋獵時舍命救駕的美談。
短短幾日,“貴妃教子有方,五皇子重獲陛下青睞”的消息,便在宮裡傳開。
貴妃居住的錦樂宮門庭若市,明裡暗裡祝賀貴妃,這以後的日子啊,是越來越有指望了。
為避風頭,貴妃隻能對外稱病,連皇帝都不敢見。
柳溪在屋裡頭笑的人仰馬翻,再這樣鬨下去,貴妃怕是要被迫將柳彥收為義子才好收場。
弟弟啊弟弟,這認賊作母的罪名,你隻能扣在自己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