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開病房門時,消毒水的味道混著窗外飄進來的槐花香,輕輕裹住了房間。
陳軍坐在蘇瑤病床邊的折疊椅上,指尖夾著本沒翻開的雜誌,脊背挺得很直,臉上沒什麼表情,和上次在急診室門口見到時一模一樣——好像蘇瑤這場住院,對他而言隻是段需要按時打卡的流程。
“曉陽哥!”蘇瑤先看見我,眼睛亮了亮,聲音還有點病後的輕啞,“我餓了。”
她說話時下意識往床頭蹭了蹭,手悄悄攥了攥被角,大概是想坐得精神些。
“早給你備著呢。”我把保溫袋放在床頭櫃上,拉開拉鏈時熱氣裹著排骨粥的香氣漫出來,“知道你剛能吃點軟的,等粥溫點再吃。”邊說邊把小桌板架在她腿上,又抽了張紙巾疊好放在旁邊。
收拾完我才隨口問:“醫生看過了嗎?現在這情況,是不是能出院了?”
陳軍這時才抬了抬眼,語氣沒什麼起伏:“上午主治醫生來查過房,說恢複得還行,已經可以出院了。”他說話時沒看蘇瑤,目光落在窗外的樹梢上,像在彙報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
我心裡莫名有點發堵,轉頭看向蘇瑤,放軟了語氣:“那你自己想怎麼樣?是今天就收拾東西回去,還是再住兩天,等再養養精神?”
蘇瑤的目光在我和陳軍之間轉了兩圈,手指在被角上輕輕摳著,過了幾秒才小聲問:“曉陽哥,我出院以後……是住你家嗎?”她問得很小心,尾音輕輕顫了一下,像是怕聽到否定的答案。
我愣了愣,隨即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語氣故意放得輕鬆:“當然住我家啊,不然你還能去哪?”
見她眼神往下垂,我又補了句,帶著點故意逗她的語氣,“總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大冷天縮在街道口的長椅上,或者下雨時躲在橋洞底下吧?
蘇瑤抬著下巴,眼神比剛才亮了些,語氣卻還帶著點開心:“曉陽哥,那現在就幫我辦出院手續吧。”
我還想勸勸她:“你確定?不再在醫院多養兩天?醫生說鞏固下恢複得更穩當。”
她輕輕搖了搖頭,指尖攥著被角往回勾了勾:“我不喜歡醫院,聞著消毒水味兒總睡不好。”
“行吧,聽你的。”我揉了揉她的頭發,“你先歇著,我去護士站問問手續怎麼辦。”
剛轉身,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我看了眼屏幕上“劉思琪”三個字,走到病房門外才接起,語氣帶著點熟人間的隨意:“劉老師,這時候找我,有啥子事?”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她帶著委屈的聲音,尾音還往上挑著:“你說有啥子事!你這幾天到底怎麼回事?我看你就是故意躲著我!我又沒怎麼你,不就早上瞪了你一眼嗎?你至於連課都不上了?”
“劉老師,我是真有事,還是挺大的事。”我靠在走廊牆上,語氣放得實誠些。
“你確定?不是為了躲我才找的借口?”她的聲音裡還帶著點沒消的懷疑,像在較真。
“絕對沒有!我哪敢躲您啊。”我趕緊補了句,又怕說得太假,頓了頓才解釋,“也不是多大的事,就是有兩個小朋友在醫院,我來看看他們。”
“跟你是親戚?”她的語氣立刻鬆了些,多了點好奇。
“不是。”我乾脆地答。
“那是你朋友家的孩子?”她緊跟著問,疑惑的調子很明顯。
我心裡琢磨著怎麼說合適,沒直接否認,順著她的話頭應了句:“算是吧。”
“行了行了,我不管你那些事了。”她在電話裡歎口氣,話鋒突然一轉,帶著點不容拒絕的勁兒,“但你這幾天晾著我,必須得補償我。”
“啊?補償?補償什麼啊?”我愣了下,下意識反問。
“簡單,就補償三頓飯,你請我。”
我心裡咯噔一下,心想:之前欠的兩頓飯還沒還呢,這又加三頓,就算是同學也沒這麼算賬的啊!
“怎麼不說話了?”她的聲音帶著點試探,“曉陽,你是不是擔心我纏上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