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天啟二十年十月初三申時，神都戶部侍郎周顯府中偏院
深秋的寒風卷著落葉，拍打著緊閉的窗欞，卻擋不住屋內壓抑的議論聲。十多位身著緋色、青色官服的官員圍坐在廂房內，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焦慮與憤懣——有前戶部尚書王懷安的門生，有掌管地方鹽鐵商路的知府，還有幾位手握京官實權的郎中，皆是神都官場裡“反葉青”的核心人物。
“諸位都聽說了吧？皇室要把長公主嫁給葉青！還不是因為他手裡有六十萬大軍，皇室怕了他，隻能用公主去求和！”周顯將手中的茶杯重重砸在桌上，茶水濺了滿桌，“咱們先前還能借著‘葉青隻在北疆收稅’反駁他，現在倒好，他要成皇室的‘駙馬爺’，將來要是插手全國稅收，咱們還有活路嗎？”
“周大人說得對！”江南蘇州知府李嵩立刻附和，聲音裡帶著幾分顫抖，“葉青在北疆收稅有多狠，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用兵圍著商戶，不交稅就封鋪，連世家大族都敢硬壓！現在朝廷都學著他的法子，在江南試點商稅，那些商戶本就跟咱們綁在一條船上，這稅要是真推到全國，咱們的財路，怕是要被他徹底斷了！”
“更可怕的是他那六十萬大軍！”兵部郎中趙謙壓低聲音，眼神裡滿是恐懼，“北疆收稅靠的就是軍隊強製，他要是當了駙馬，以‘輔佐皇室’的名義把兵調去江南、川蜀，咱們這些靠著商路吃飯的，還不是任他拿捏？錦衣衛查了這麼久，連他那十萬重甲騎兵的來源都查不到，誰知道他還藏著多少私兵？”
廂房內的議論聲越來越大，官員們你一言我一語，從“北疆強製收稅”說到“朝廷效仿斷財路”，從“葉青聯姻擴權”說到“自身難保”，原本隻是“人心惶惶”的焦慮，漸漸變成了“必須搞點事”的衝動。他們不怕朝廷收稅，怕的是葉青用“軍隊強製”的手段推行稅收——朝廷還能通融，可葉青的兵，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不能再等了！”周顯猛地一拍桌，站起身來，語氣狠戾，“咱們得趁著流言還沒平息，趁著皇室還在猶豫，趕緊做點什麼，絕不能讓葉青安穩地當這個‘駙馬’！一旦他聯姻成功，借著皇室的名義把稅收手段推廣到全國，咱們就真的完了！”
“周大人有什麼主意？”眾人紛紛看向他，眼裡滿是期待。
周顯走到窗邊，確認四周無人後，才壓低聲音道：“我有三個法子。第一，咱們聯名上書，就說‘葉青以兵威在北疆苛稅，民怨沸騰，若聯姻讓其掌全國稅權，恐激民變，懇請陛下收回成命’，先把聯姻的事攪黃；第二，咱們派人去江南，煽動那些試點商稅的商戶罷市，就說‘葉青要借聯姻擴權，將來會派兵來江南強收重稅’，讓朝廷先把商稅試點停了；第三，咱們找機會接觸禁軍裡的人，神都十五萬禁軍總不能都聽葉青的吧？隻要說動幾個統領，讓他們向陛下進言‘葉青擁兵自重，恐威脅神都’，就算皇室想聯姻，也得掂量掂量！”
這番話一出，廂房內瞬間安靜下來，官員們麵麵相覷——聯名上書和煽動商戶還好說，接觸禁軍，他們心裡沒底。
“周大人，禁軍……真的能說動嗎？”李嵩猶豫著開口，“我聽說禁軍統領都是皇帝親自任命的，要是他們不站在咱們這邊，反而把事捅出去，咱們怕是……”
“怕什麼？”周顯打斷他，語氣帶著幾分瘋狂，“禁軍是大盛的軍隊，又不是葉青的私兵！他們守的是神都，難道會眼睜睜看著葉青用兵威壓朝廷？咱們隻要跟他們說‘葉青聯姻後會調北疆兵入神都，搶他們的兵權’，他們難道會不慌？隻要說動一兩個，就能讓禁軍內部生疑，到時候陛下肯定會猶豫！”
趙謙也跟著點頭：“周大人說得對！咱們手裡還有王懷安留下的人脈，那些在禁軍裡當差的舊部，多少能搭上線。隻要咱們不說要反，隻說‘擔心葉青擴權威脅禁軍’，他們肯定會動心！”
在周顯的煽動和對“兵威收稅、斷財路”的恐懼下，官員們漸漸下定了決心。他們約定好分工——周顯負責起草聯名奏折，李嵩派人去江南煽動商戶，趙謙則通過舊識接觸禁軍統領，爭取讓他們向皇帝進言。
“記住，此事絕不能泄露出去，尤其是不能讓錦衣衛的人知道！”周顯最後叮囑道，“咱們今晚就行動，成敗在此一舉！”
官員們紛紛應下，趁著暮色，悄悄從周府的後門離開，各自去安排。廂房內隻剩下周顯一人，他看著桌上的茶杯，眼裡閃過一絲陰狠——他不僅要阻止葉青聯姻，還要讓朝廷停了商稅試點，隻有這樣，他才能保住自己的人脈和自己的財路。
而此時的東宮偏殿，太子妃正對著一份密報皺眉。密報是禁軍西城營的趙統領送來的，上麵寫著“今日申時，多位反對商稅的官員進入周顯府中，直至暮色才離開，似在密謀要事，且趙謙已派人聯係禁軍舊識，似有接觸統領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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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顯、趙謙……”太子妃拿起密報，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他們倒是會挑人，趙謙在禁軍有舊識，怕是想煽動統領反水。可惜啊，他們還不知道，神都禁軍的所有統領，全是主公從新兵訓練營裡提拔的自己人。”
青衣人在一旁道：“主子，要不要提醒趙統領他們，小心應對？彆讓趙謙的人鑽了空子。”
“不用。”柳氏搖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讓趙謙去接觸，正好看看他們想耍什麼花樣。你讓趙統領假意應付，把他們的話都記下來，等拿到證據，咱們再一並報給主公和陛下——既能揭穿他們的陰謀，又能讓陛下知道，這些官員才是真的禍亂之源。”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另外，給江南的周文清傳消息，讓他盯緊李嵩派去的人，一旦發現他們煽動商戶，立刻抓起來，連同背後的官員一起揪出來。這些人怕的就是主公把北疆的手段用到江南，咱們正好讓他們看看，什麼叫‘自食其果’。”
青衣人躬身應下，轉身快步離開。太子妃走到窗邊，望著遠處周府的方向，眼神裡滿是不屑——這些官員以為自己藏得深，卻不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主公的掌控之中。
而在皇宮的錦衣衛指揮使衙門，沈煉也收到了線人的彙報。
“大人，周顯府中聚集了十多位反對商稅的官員，似在密謀針對葉青，趙謙已派人接觸禁軍舊識，李嵩則派了人去江南，想煽動商戶罷市。”線人躬身稟報。
沈煉皺起眉頭，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擊——他剛受長公主之命，密切關注反對商稅官員的動向，沒想到他們竟想打禁軍的主意。
“你繼續盯著周顯、趙謙，尤其是趙謙接觸禁軍的事，他們說了什麼、見了哪個統領，都要一一查清。”沈煉吩咐道，“另外，立刻給江南的錦衣衛分舵傳消息，讓他們配合周文清，把李嵩派去的人抓起來，絕不能讓他們煽動罷市！”
線人躬身應下，轉身離開。沈煉走到窗邊，望著東宮的方向，心裡滿是複雜——這些官員隻看到葉青“強製收稅”，卻沒看到北疆因稅收穩定了民生；皇室隻看到葉青“擁兵自重”，卻沒看到他交出青州兵權的誠意。神都的局勢，越來越混亂了。
北平國公府，葉青正和東方不敗看著北疆送來的稅收奏報。
“北疆這個月的商稅又增了兩成，用這些稅銀加固城防、補貼流民，效果比預想的還好。”葉青笑著點頭，“東方，神都那邊有沒有什麼動靜？那些官員是不是還在盯著北疆的稅收，怕朝廷效仿？”
東方不敗躬身道：“回主公，神都的反對商稅官員最近在密謀針對您。柳氏傳來消息，周顯召集官員聯名上書反對您聯姻，李嵩派人去江南煽動商戶罷市，趙謙則想接觸禁軍統領，挑撥他們與您的關係——他們怕的是您聯姻後，把北疆的稅收手段推廣到全國。”
葉青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手指敲擊著桌麵：“周顯倒是會抓重點，知道我最在意的是稅收改革。他們怕軍隊強製收稅，卻忘了，北疆收稅用軍隊，是因為那些商戶一開始抗稅，現在不也乖乖繳了？”
“需要屬下派人去神都，協助林薇處理嗎？”東方不敗問道。
“不用。”葉青搖頭，語氣平靜卻帶著幾分威嚴，“林薇和禁軍的人能應付。你給她傳個消息，讓她把趙謙接觸禁軍的證據留好，等周顯他們的聯名奏折遞上去，再一並交給陛下——我要讓陛下看看，這些反對商稅的官員，到底在搞什麼鬼。另外，讓周文清在江南抓了李嵩的人後，把他們煽動商戶的話公開，讓百姓也知道，是誰在阻礙稅收改革。”
東方不敗躬身應下：“屬下這就去辦。”
葉青走到窗邊，望著神都的方向，眼神裡滿是堅定。他在北疆用軍隊收稅，是為了快速穩定局勢，絕不是要苛待百姓。這些官員隻看到自己的財路，看不到稅收能給天下帶來的好處，早晚有一天，他們會明白的。
而神都的夜色中，周顯等人的密謀正在悄然展開。聯名奏折的墨跡已經乾涸，前往江南的使者已經上路，趙謙的人也已找到禁軍裡的舊識。一場圍繞著“稅收權”與“聯姻”的較量，在神都的深秋裡，正式拉開了序幕。隻是他們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已落在了葉青和太子妃的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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