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天啟二十年十月初五辰時，江南蘇州府綢緞商張萬隆府中
晨光剛透過窗紙，張萬隆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他披著外衣開門，見門外站著個麵生的青衣男子，手裡捧著個錦盒，神色急切：“張東家，小人是京城戶部郎中李嵩派來的，有要事相商，能否借一步說話？”
張萬隆心裡一緊——李嵩是京城戶部郎中，掌管江南部分商稅核算，早年曾幫他疏通關係減免過稅銀，算是他在朝堂上的靠山。如今李嵩突然從神都派人來，定是關乎商稅的大事。他連忙將青衣人讓進內堂，屏退左右：“不知李大人有何吩咐？”
青衣人打開錦盒，五百兩白銀的寒光瞬間晃花了張萬隆的眼，旁邊還壓著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函。“張東家，李大人讓小人帶話，葉青要娶長公主當駙馬了。”青衣人壓低聲音，語氣裡滿是刻意營造的緊迫感，“您也知道，葉青在北疆收稅多狠——用兵圍著商戶，不交稅就封鋪，連百年世家都敢動。如今他要借著皇室的名義，把這一套挪到江南來，到時候商稅不僅要翻倍，您這蘇州最大的綢緞鋪，怕是要被他的兵直接封門！”
“什麼？”張萬隆手裡的茶盞“哐當”撞在桌沿，茶水灑了半袖，臉色瞬間慘白，“他……他真敢對江南動手？朝廷就不管管？”
“朝廷？”青衣人冷笑一聲，從懷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紙上字跡模糊卻能看清“北疆騎兵調往江南督稅”幾個字，“這是李大人從神都錦衣衛舊部手裡拿到的‘密信’，葉青手握六十萬大軍，皇室都要靠聯姻討好他，哪敢管？您想想，您這鋪子每年進賬上千兩，按北疆的收稅法子，一半都要繳上去，要是敢抗稅，連家底都得被抄！”
張萬隆攥著那張“密信”，指節泛白。自從朝廷效仿葉青在江南試點商稅，他每個月要多繳近百兩銀子，早已肉痛不已。如今聽說葉青要親自來督稅，還用北疆的強硬手段，頓時慌了神：“那……那咱們該怎麼辦？總不能坐等著被他抄家吧？”
青衣人見狀，湊近一步，聲音壓得更低：“李大人說了，要想保住江南商戶的活路，就得讓朝廷知道‘百姓不答應’！您是蘇州綢緞商的領頭人，隻要您帶頭罷市，讓蘇州的綢緞鋪、糧鋪、布鋪全關上門，再聯合杭州、揚州的商戶一起鬨，朝廷怕激民變，肯定會停了商稅試點，也不敢讓葉青來江南！”
他指了指錦盒裡的白銀：“這五百兩是李大人給您的‘活動費’，用來聯絡其他商戶。要是事成了，李大人還會在朝堂上替您說話，將來朝廷免江南商戶三年稅，您肯定是頭一份！”
張萬隆盯著白銀，又想起葉青在北疆的狠辣傳聞，終於咬了咬牙：“好！我乾！蘇州的綢緞商我都熟，這就去聯係他們，明日一早就關店罷市！”
“張東家英明！”青衣人連忙補充，“隻是您千萬記住，彆說是李大人的意思，就說是‘商戶自發反抗苛稅’，免得被葉青的人抓住把柄。另外，杭州、揚州那邊，李大人也派了人，到時候三府一起罷市，聲勢越大，朝廷越不敢輕視。”
張萬隆連連點頭，送走青衣人後，立刻叫來了賬房先生，讓他帶著銀子去聯絡蘇州城裡的綢緞商，傳話說“明日辰時前必須關店，誰開門就是跟所有商戶作對”。不到一個時辰，蘇州城的綢緞商們就炸開了鍋——有人怕葉青的手段，當場應下；有人猶豫不定，卻架不住張萬隆的威脅和“免三年稅”的誘惑；還有些小商戶，見大商戶都點頭了，也隻能跟著附和。
當天下午，蘇州城的綢緞鋪就陸續掛出“因稅重難支，暫停營業”的木牌，原本熱鬨的綢緞街漸漸冷清下來。消息很快傳到糧商、布商圈子裡，有糧商私下找到張萬隆，主動提出要跟著罷市，一時間，蘇州城的商業街竟有半數店鋪關了門，連帶著城郊的糧棧也開始囤積糧食，隱隱有漲價的跡象。
同一時間，神都戶部侍郎周顯府中
周顯坐在書房的紫檀木椅上，手裡捏著一份名單，眉頭卻擰成了疙瘩。旁邊站著的李嵩戶部郎中），神色也帶著幾分焦慮：“周大人，江南那邊已經動手了，張萬隆說蘇州半數商戶都答應罷市，杭州、揚州的人也傳了信，說那邊的商戶也願意跟著鬨。可聯名奏折這邊，還有幾位老大人猶豫不決，說怕葉青報複。”
周顯將名單扔在桌上，指尖重重戳著上麵的名字：“怕報複？等葉青當了駙馬，掌了全國稅權，他們連報複的機會都沒有！你去告訴那些老大人，王懷安是怎麼倒台的？還不是因為葉青借著商稅的由頭，把他的人全清出了戶部！現在不聯手阻止葉青，將來咱們這些人，都得被他一個個收拾！”
李嵩連忙點頭：“是，下官這就去跟老大人說。對了，禁軍那邊，下官也托舊識聯係了兩位統領，他們說要是朝廷真要讓葉青聯姻，就願意站出來進言，說‘葉青擁兵自重，恐威脅神都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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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軍那邊隻能當後手，不能急。”周顯擺擺手，眼神裡滿是算計，“現在最重要的是江南的罷市——隻要江南亂起來，百姓鬨著要停商稅，咱們再遞上聯名奏折，說‘葉青苛稅激民變，聯姻恐釀大禍’，陛下就算想拉攏葉青，也得掂量掂量民心！”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皇宮的方向，語氣帶著幾分狠戾：“你再給江南的人傳個信，讓他們把動靜鬨大些——不僅要罷市，還要讓百姓去府衙請願，就說‘要朝廷免商稅，不要葉青來督稅’。動靜越大，陛下越怕，咱們的勝算就越大！”
李嵩躬身應下：“下官明白，這就去安排。對了，錦衣衛那邊……會不會查到咱們頭上？”
“查不到。”周顯冷笑一聲，“江南的人隻知道是‘商戶自發’，禁軍的人也隻以為是‘擔心兵權’，所有線索都斷在中間，錦衣衛就算想查，也找不到咱們頭上。等江南鬨起來，陛下自顧不暇，哪裡還會管是誰挑的頭？”
說話間，管家匆匆走進來，遞上一封密信：“大人，北疆那邊的舊部傳來消息，說葉青最近在擴建兵工廠，還從遼東調了兩萬騎兵去北疆，似乎在準備什麼。”
周顯接過密信，看完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啊，真是天助我也！葉青忙著擴軍，正好坐實他‘擁兵自重’的罪名！你把這事加進聯名奏折裡，就說‘葉青暗中擴軍，又謀聯姻，恐有不臣之心’，讓陛下看看，他要聯姻的是個什麼人！”
李嵩眼睛一亮：“大人英明！有了擴軍的事，那些猶豫的老大人肯定會簽字，聯名奏折的分量就更重了！”
周顯重新坐回椅上，拿起筆在名單上圈了幾個名字：“你今晚就去跑一趟，務必讓這些老大人簽字。明日一早，咱們就把奏折遞上去，正好趕上江南罷市的消息傳到神都，讓陛下好好看看，葉青搞出來的‘商稅改革’，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李嵩躬身應下，快步走出書房。周顯看著桌上的名單，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眼神裡滿是誌在必得——他要的不僅是停了商稅，還要借著這次機會，把葉青從“駙馬候選人”的位置上拉下來，甚至把他徹底趕出朝堂，為老師王懷安報仇，也保住自己的地位和財路。
此時的神都，夜色漸漸降臨，周顯府的燈籠一盞盞亮起，映著書房裡忙碌的身影；而千裡之外的江南，蘇州城的店鋪還在陸續關門，杭州、揚州的商戶也在暗中聯絡，一場由官員精心策劃的“罷市潮”，正悄然席卷江南，朝著神都的方向，一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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