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濺了血汙,咧嘴一笑時露出兩排白牙,倒添了幾分悍勇。
“淩豐!”
龍弈怒吼一聲,將阿婷往一棵老槐樹後輕輕一推,“躲好!千萬彆出來!”
他彎腰撿起地上一根斷矛——不知是哪個士兵遺落的,矛尖雖鈍,卻足夠沉重。
斷矛橫掃如驚雷,逼退兩名士兵;銀槍直刺似閃電,順勢挑飛一個敵人的頭盔。
“你怎麼才來?”
趙淩豐笑罵一聲,槍尖精準地避開龍弈的傷口。
“先解決他們!”
龍弈的胳膊還在淌血,順著斷矛往下滴,染紅了矛杆,動作卻絲毫不慢。斷矛主攻下盤,銀槍專攻上三路,多年並肩作戰的默契在此刻爆發,一剛一柔,一守一攻,很快撕開一個缺口。
可西秦士兵像聞腥的狼,越聚越多,長槍短劍織成的包圍圈眼看就要重新收緊。
阿婷躲在樹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心急如焚——她看見龍弈的胳膊在淌血,染紅了半截斷矛;看見趙淩豐的左腿被劃開一道口子,銀甲下滲出的血順著褲管往下滴,槍尖的速度明顯慢了。
“龍弈!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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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大喊一聲,從龍弈遺落在樹旁的箭筒裡抽出一支箭,利落地搭在他帶來的弓上。
龍弈和趙淩豐同時一愣,動作都慢了半拍。
月光恰好落在阿婷身上,素色的布裙被風掀得獵獵作響,拉弓的姿勢標準得像模子刻出來的——左臂微曲如滿月,右手三指虛勾弓弦,正是項雲教她的“沉肩墜肘”式。
可她眼神裡的銳利卻不像個閨閣女子,倒像隻蓄勢待發的鷹,眼底映著刀光,也映著身後兩人的身影。
她深吸一口氣,夜風灌入肺腑,帶著鐵鏽味的冷。
鬆開手指的刹那,箭矢如流星破空,“嗖”地一聲正中那西秦小隊首領的手腕!長劍“哐當”落地,首領疼得悶哼,手腕上的血瞬間染紅了甲胄的護腕。
不等眾人反應,阿婷已搭上第二支箭。
這次瞄準的是另一個小隊長的咽喉,但她故意偏離幾寸,箭矢擦著他的脖頸飛過,帶起的勁風刮得他汗毛倒豎。那隊長嚇得魂飛魄散,慌忙縮頸躲閃,趙淩豐卻抓住這瞬息的破綻,銀槍如靈蛇出洞,“鐺”地挑飛了他胸前的護心鏡,鏡甲碎片濺落一地。
西秦士兵見兩個首領一傷一退,頓時亂了陣腳。
本就忌憚趙淩豐的悍勇,此刻又見暗處藏著如此精準的弓箭手,哪裡還敢戀戰?不知是誰先喊了聲“撤”,眾人如蒙大赦,拖著傷兵狼狽地往營地退去,隻留下滿地狼藉。
山坳裡終於安靜下來,隻剩下三人粗重的喘息,混著夜風穿過樹林的輕響。
“阿婷姑娘……你……”
趙淩豐拄著銀槍,瘸著腿走過來,驚訝得合不攏嘴——他隻知道這姑娘會縫護膝、識草藥,竟不知還有這般箭術。
阿婷扔掉弓,跑向龍弈時裙角帶起一陣風。
她蹲下身查看他胳膊上的傷口,指尖剛觸到血汙就開始發顫,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都怪我……若不是我……”
“傻瓜。”
龍弈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動作笨拙卻溫柔,指腹蹭過她的淚,“哭什麼?這點傷算什麼?上次我替淩豐擋箭,可比這疼多了。”
趙淩豐也湊過來,用沒受傷的腿踢了踢龍弈的靴子:“就是,姑娘那兩箭太帥了!比龍弈這小子閉著眼射箭強多了——他上次練射,差點把自己的馬屁股當靶子。”
阿婷被他逗得“噗嗤”一聲笑出來,眼淚卻掉得更凶,像個受了委屈又突然找到依靠的孩子。
月光落在她帶淚的笑臉上,一半是淚的涼,一半是笑的暖,像極了燕回山清晨帶著露水的花。
龍弈看著她這副模樣,忽然伸手將她攬進懷裡。
傷臂不敢用力,隻用沒受傷的胳膊輕輕圈著她,下巴抵在她發頂,聞著那熟悉的草藥香,喉結滾了滾:“以後不許再一個人跑了。要走,我們一起走。”
趙淩豐識趣地轉過身,一瘸一拐地去牽那兩匹戰馬還有一匹繳獲的戰馬,銀槍拖在地上,劃出細碎的聲響。
山坳裡的風忽然變得溫柔,吹得樹葉沙沙響,像在替這對劫後重逢的人,說些藏在心底的話。
三人趁著月色往燕回山趕。
龍弈的棗紅馬馱著兩人,阿婷坐在前麵,龍弈環著她的腰,受傷的胳膊不敢用力,隻虛虛搭著。
趙淩豐牽著那匹繳獲的西秦戰馬,慢慢跟在後麵,馬蹄踏在石板路上,發出“嗒嗒”的輕響,像在數著歸途的步子。月光透過稀疏的枝椏灑下來,落在他們身上,暖得像昨夜溪橋邊拂過的風。
阿婷能清晰地感受到龍弈胸膛的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穩的力量,還有他受傷的胳膊搭在腰間時,那不易察覺的微顫。
她反手抓住他的手,指腹摩挲著他掌心的繭子——那是握弓留下的痕跡,抓得更緊了,仿佛一鬆手,這月光、這溫度、這懷抱,就會像夢一樣消散。
“以後彆再做傻事了。”
龍弈的下巴抵在她的發頂,聲音低沉得像浸了月光,“記住,小傻瓜。要走,也得帶上我。我可不忍心丟下你一個人。”
阿婷點點頭,眼淚打濕了他胸前的衣襟,暈開一小片深色:“嗯。”一個字,卻像在心裡盤桓了千百遍,終於找到了歸宿。
趙淩豐跟在後麵,看著前麵緊緊依偎的兩人,忽然覺得腿上的傷口也不那麼疼了。
他清了清嗓子,哼起龍弈在涼亭裡唱過的那首民謠,調子跑得上天入地,卻帶著說不出的輕快:“溪水長呀長,鴛鴦成對遊……”跑調的歌聲在夜色裡蕩開,像一首寫給和平的序曲,笨拙,卻真誠。
回到燕回山時,天已經蒙蒙亮了。
東方泛起魚肚白,把遠處的鷹嘴崖染成淡金色。夥房的老周頭和柱子正等在門口,老周頭手裡還攥著塊沒發好的麵團,見他們回來,手一抖,麵團掉在地上,眼淚跟著就下來了:“可算回來了……我這心啊,懸了一夜,灶上的粥熱了三遍,你們快快趁熱吃。”
阿婷扶著龍弈下馬,目光掃過他胳膊上滲血的繃帶,又落在趙淩豐腿上的傷處,眼圈瞬間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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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身就往灶房跑,很快端來草藥和繃布,先是給淩豐處理好了傷口,然後輪到龍弈,動作麻利得讓龍弈驚訝。
“沒想到阿婷的醫術這麼嫻熟。”
他看著她鋪開草藥,忍不住問。
“小時候項伯伯教的。”
阿婷的聲音有些低,指尖撚著草藥,輕輕敷在他的傷口上,動作輕柔得像在嗬護易碎的珍寶,“他說行軍在外,總得會點自救的法子……疼嗎?”
“不疼。”
龍弈笑著搖頭,目光落在她認真的側臉上。
晨光透過窗欞,在她睫毛上投下淺淺的陰影,她抿著唇,嘴角還帶著點未散的紅——那是昨夜急哭了的痕跡。
他忽然覺得,這場驚心動魄的逃亡,雖然處處是刀光劍影,卻像一把鑰匙,打開了彼此藏在心底的話,讓兩顆心貼得比任何時候都近。
陽光越升越高,金粉似的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連空氣裡都飄著草藥的清香和米粥的暖意。
趙淩豐坐在旁邊的矮凳上,看著阿婷為龍弈纏繃帶時,指尖不經意劃過他的手腕,看著龍弈望著她的眼神,像盛了整片晨光。
他剛要開口調侃,卻又悄悄咽了回去——有些情感,不必言說,昨夜的月光和今早的晨光,都替他們記著呢。
夥房的煙囪又升起了炊煙,淡青色的煙縷在晨光裡舒展,像在描摹一個安穩的未來。
柱子端來熱騰騰的米粥,小石頭扒著門框偷看,見阿婷回頭對他笑,頓時咧開嘴,露出缺了顆門牙的笑容。
一切都回來了,又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
至少龍弈知道,以後再不會讓她一個人走;阿婷也知道,有些刀槍,不必獨自去扛,身後總會有雙溫暖的手,緊緊牽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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