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弈又氣又笑,咬著牙將他拽回棧道,兩人一屁股癱在地上大口喘氣,後背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貼在身上冰涼刺骨。
淩豐揉了揉被拽紅的手腕,那裡印著圈深深的繩痕,忽然笑出聲,聲音裡還帶著後怕的顫音:“剛才那一下,風從耳邊刮過去,我還以為要去見我娘了。她要是知道我這麼窩囊地掉下去,準得罵我沒出息。”
“你爹要是知道你這麼冒失,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龍弈白了他一眼,伸手拍掉他身上的木屑,心裡卻像落下塊大石,鬆快了不少,“走吧,回去跟弟兄們說一聲,另尋出路。”
回到棧道入口,眾人見兩人平安歸來,都鬆了口氣,有人甚至抹起了眼淚。聽龍弈說棧道不通,隊伍裡頓時響起一陣低低的歎息。龍弈坐在岩石上,望著峽穀裡的雲霧——它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他眉頭緊鎖,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膝蓋,盤算著繞道的路程,心裡清楚,多耽擱一刻,就多一分危險。
“要不,咱們硬闖安陵城?”
一個親兵按捺不住,甕聲提議,“憑咱們的本事,殺條血路出去應該不難!”
龍弈搖了搖頭,指尖在膝蓋上敲得更急:“不行。城裡有上萬守軍,還有那麼多帶傷的弟兄,硬闖就是送命,不能拿大家的性命賭。”
“那繞道走黑石渡?”
另一個士兵湊過來,聲音裡帶著試探,“從水路走,或許能避開東齊軍的耳目。”
“黑石渡水流太急,這個季節河麵暗流湧動,根本行不了船。”
龍弈否定了這個提議,目光掃過隊伍裡冷得瑟瑟發抖的傷員,“就算能走,一下子調集那麼多船,必然會引起東齊軍注意。再說,咱們大多是旱鴨子,水裡討生活不是強項。”
他在心裡盤算了十幾個方案,又一個個推翻:想扮成商隊,卻沒有足夠的貨物做掩護;想走山路繞遠路,傷員們的傷口經不起連日顛簸;想夜裡偷襲關卡,又怕動靜太大引來援軍……指尖的薄繭都快磨平了,依舊沒個妥當的法子。
太陽漸漸升高,霧氣被曬得無蹤無影,陽光照在眾人臉上,卻驅不散眉宇間的愁雲。龍弈看著士兵們乾裂起皮的嘴唇,還有傷員們強忍著痛苦的神情,心裡悶得發慌,連呼吸都帶著滯澀。
“統領,”
蘇信派來的向導忽然走上前,搓著發紅的手,猶豫著開口,“或許……或許可以試試去找陳栗將軍。”
“陳栗?”
龍弈抬頭看向他,眉峰微動,“就是以前蘇信提到的那個南境守將?據說他跟蕭衍親信的政見不合,一直被排擠在邊境?”
“是。”
向導點點頭,眼裡亮了些,“他跟蘇指揮使是同科進士,當年在京城時就住對門,關係極好。後來蘇指揮使棄文從武,兩人還常有書信往來,信裡總說要‘共護蒼生’。陳將軍為人正直,在南境素有善名,常偷偷開糧倉救助困苦百姓。若是咱們以蘇指揮使的名義求見,說不定他會放咱們過去。”
龍弈沉吟片刻,指腹摩挲著下巴上的胡茬,目光掃過眾人:“你們覺得怎麼樣?”
“這會不會太冒險了?”
淩豐皺著眉,銀槍在手裡轉了半圈,“萬一陳栗是蕭衍的人,或者他不買蘇信的賬,把咱們賣了怎麼辦?南境是他的地盤,真要動手,咱們插翅難飛。”
“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龍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動作乾脆利落,“陳栗若是真想抓咱們,大可以假裝答應,再設伏兵;但他若是個心懷大義的忠臣,就絕不會見死不救。蘇信的眼光,我信得過。”
他看向向導,“從這兒到南境,最快需要多久?”
“走獵人踩出的小路,三天能到。就是路陡,得牽著傷員慢慢挪。”
“好。”
龍弈下定決心,聲音斬釘截鐵,“淩豐,你帶一隊人在前開路,注意避開東齊軍的巡邏隊,遇到哨卡就繞著走,彆驚動他們。我帶傷員走中間,儘量讓大家走得穩些。剩下的人斷後,保持警惕,留意有沒有尾巴。”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語氣凝重如鐵,“這次能不能平安回燕回山,就看這一步了。”
“是!”
眾人齊聲應道,聲音裡雖還有些忐忑,但看到龍弈堅定的眼神,心裡都燃起了一絲希望。
隊伍再次啟程,朝著南境的方向進發。山路依舊崎嶇,碎石硌得腳底生疼,卻仿佛不再那麼難走。龍弈望著前方淩豐挺拔的背影,少年提著銀槍,在陽光裡像株倔強的青鬆;又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傷員們,有人互相攙扶著,有人咬著牙拄著木棍,眼神裡都透著股韌勁。他心裡默默祈禱著。
秋風穿過山林,帶來遠處的鳥鳴,清脆婉轉,像一首久違的歌謠。龍弈握緊手裡的佩劍,劍鞘上的玄鳥紋在陽光下閃著微光,前進的腳步依舊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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