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霧裹著血腥味,在博望城的箭樓間遊弋。龍弈用趙勇那杆鐵槍的槍尖,撥開商隊領隊遞來的羊皮卷,指腹蹭過卷首那枚東齊軍的火漆印——和阿婷被擄時,蕭衍陣前亮出的那枚一模一樣。
“陳將軍還活著。”領隊是個獨眼的漢子,說話時總下意識摸左眼的空洞,“蕭衍說,用博望城的糧草換他一命,今日午時在鷹嘴崖下交割。”
趙勇的鐵槍往地上一頓,震得腳邊的箭簇跳了跳:“他蕭衍算什麼東西?也配談條件!”老將軍甲胄上的箭孔還在滲血,那是昨夜從秦軍陣後殺出來時留下的,“老子現在就帶弟兄們去砸了他的狗窩!”
“爹!”淩豐伸手按住父親的槍杆,銀槍的槍纓掃過趙勇手背上的傷疤——那是當年護著先帝突圍時留下的,“蕭衍就等著咱們衝動。”他轉向龍弈,眼裡的紅血絲還沒褪儘,“統領,這定是圈套。”
蘇雅正幫阿婷擦拭裙角的泥汙,聞言忽然抬頭。她指尖捏著塊從阿婷發間摘下的碎布,布紋裡織著極細的銀線——那是東齊皇室貢品才有的料子,絕不該出現在燕回山的藥圃附近。
“項老將軍。”龍弈忽然開口,鐵槍在磚地上劃出半道圓弧,“你帶一千人守糧倉,把那些標著‘燕回山’的火油桶全搬到南門,做個假糧倉。”
項雲往掌心啐了口唾沫,鐵槍挑起地上的秦軍頭盔:“那真糧……”
“真糧連夜轉移到西廂房,用草藥蓋著。”龍弈的目光落在那獨眼領隊身上,對方左眼的空洞在霧裡像個黑洞,“趙徹將軍,麻煩你‘陪’這位領隊去清點糧草。”
趙徹扯了扯弓弦,指節泛白:“放心,少一粒粟米,我擰下他另一隻眼。”
獨眼領隊的喉結滾了滾,卻強作鎮定:“龍統領這是信不過我?”
“不敢。”龍弈忽然笑了,鐵槍的槍尖挑起那卷羊皮卷,在霧裡晃出細碎的光,“隻是聽說東齊的商隊都愛養鴿子,不知領隊的鴿籠藏在哪輛車裡?”
領隊的臉瞬間白了。
巳時的霧剛散,鷹嘴崖下就響起了蕭衍的笑聲。他坐在輛裝飾華麗的馬車裡,車簾掀開的縫隙裡,能看見陳將軍被綁在車柱上,花白的胡須沾了血。
“龍弈,你果然來了。”蕭衍的聲音裹在風裡,帶著股脂粉氣,“把糧草車推過來,我便放了陳老匹夫。”
龍弈揮手示意糧車上前,車輪碾過碎石的聲響在崖下格外清晰。淩豐的銀槍始終對著馬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靴筒裡藏著蘇雅給的銀針,那是用來射馬驚車的。
就在糧車即將靠近馬車時,阿婷忽然掙脫龍弈的手,往崖邊跑了兩步。她素色的裙擺在風裡展開,像隻折翼的蝶:“蕭衍!你看這是什麼!”
她高高舉起塊玄鳥紋的兵符,陽光照在上麵,反射的光刺痛了蕭衍的眼。那是昨夜龍弈從糧倉暗格裡找到的,另一半據說在陳將軍手裡。
“你……”蕭衍的聲音變了調。
“陳將軍早就把兵符給了燕回山的暗線。”阿婷的聲音發顫,卻字字清晰,“你綁的不過是個替身,真正的陳將軍三天前就從密道回了燕回山!”
馬車裡突然傳出聲悶響,接著是替身的慘叫。趙勇的鐵槍不知何時已經穿透了車簾,槍纓上的紅綢染得更豔了。
“小兔崽子們,還愣著乾什麼!”趙勇的吼聲震得崖邊的碎石往下掉,“給老子射那些鴿籠!”
趙徹的弓弩營早就在崖頂候著,箭雨瞬間遮住了天。那些藏在糧車夾層裡的信鴿撲棱棱飛起,又紛紛墜下,像片被打落的雪。
蕭衍的馬車掉頭就跑,車輪卻被淩豐擲出的銀槍紮穿,歪在崖邊。他掀簾跳車時,被蘇雅甩出的藥粉迷了眼,踉蹌著滾下斜坡,隻留下串咒罵聲。
正午的陽光漫過博望城的城牆時,龍弈正看著趙勇給陳將軍的替身鬆綁。那替身竟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眉眼間竟有幾分像陳將軍。
“小人是陳將軍的遠房侄子。”小夥子揉著被綁麻的胳膊,眼裡閃著光,“叔說,能替他死,是這輩子最大的榮耀。”
阿婷忽然拽了拽龍弈的衣袖。她指著西廂房的方向,那裡飄來陣陣草藥香——蘇雅正帶著傷兵往那邊去,淩豐跟在後麵,手裡提著桶剛燒開的水,銀槍斜挎在肩上,槍纓掃過蘇雅的發梢。
項雲的鐵槍往糧堆上一戳,麥粒從槍眼湧出來,在陽光下鋪成金路:“統領,接下來去哪?”
龍弈望著燕回山的方向,鐵槍上的血珠滴在麥粒裡,洇出細小的紅痕。風裡傳來遠處的駝鈴聲,這次卻不再是詭詐的信號,而是真正來自西境的商隊——蘇信說,他們帶了能治箭傷的特效藥。
“回家。”龍弈的聲音很輕,卻帶著股斬釘截鐵的勁,“把博望城的糧分給百姓,咱們回燕回山,等麥子熟了再來。”
趙勇的鐵槍往地上一頓,震起的麥粒落在眾人的靴上,像撒了把碎金:“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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