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山的晨霧裹著藥香漫進寨門時,龍弈正用趙勇那杆鐵槍挑開西境商隊的貨箱。當歸與血竭的氣息裡,忽然混進縷極淡的苦杏仁味——那是阿婷藥圃裡絕不會有的味道。
“這藥不對。”阿婷的指尖剛觸到箱底的油紙包,就猛地縮回手。她素色的袖口沾了點白色粉末,在晨光裡泛著冷光,“真正的西境雪蓮是暗紫色,這上麵的霜粉太亮了。”
商隊領隊是個高鼻深目的胡人,腰間的彎刀鞘鑲著綠鬆石,聞言突然笑起來,笑聲像碎石滾過冰麵:“姑娘懂藥?我們翻過昆侖山時,雪蓮凍了冰,霜色自然……”
話沒說完就被項雲的鐵槍打斷。老將軍的槍尖挑著包藥粉湊到火把前,粉末遇火竟爆出串幽藍的火苗:“蕭衍的狗,還敢在爺爺麵前耍花樣!”
領隊的臉色瞬間青了。他猛地拔刀,卻被淩豐的銀槍架住手腕,槍纓掃過對方虎口的刺青——那是東齊死士特有的狼頭印記。
“說!”淩豐的槍尖壓進對方皮肉半分,“你們把真正的藥商藏哪了?”
蘇雅正蹲在另一箱藥草前翻檢,忽然拽了拽淩豐的衣袖。她手裡捏著片乾枯的葉子,葉脈裡嵌著根極細的銀線:“這是東齊皇室藥園的標記,他們不止換了藥材。”
龍弈的鐵槍突然往地上一頓,震得貨箱裡的藥罐嘩嘩作響:“趙徹將軍,帶人去搜商隊的駱駝!”
弓弩營的弟兄剛拉開最後一頭駱駝的馱囊,就發出聲驚呼。囊裡沒有藥材,隻有疊疊玄鳥旗,旗角繡著極小的“秦”字——那是秦軍的奸細慣用的偽裝。
“原來如此。”龍弈望著寨門外盤旋的蒼鷹,忽然明白了,“蕭衍不止想換咱們的傷藥,還想讓秦軍扮成護民軍,去抄博望城百姓的後路。”
趙勇的鐵槍往貨箱上一戳,木屑混著藥粉簌簌落下:“那真正的西境商隊……”
“在這。”阿婷的聲音從寨牆根傳來。她正扶著個瘸腿的老者往這邊走,老人的羊皮襖上沾著血,懷裡緊緊抱著個油布包,“他們藏在山坳的山洞裡,說有位姓陳的將軍讓把這個交給您。”
油布包裡是半塊玄鳥紋兵符,與龍弈從博望城找到的那半塊嚴絲合縫。兵符背麵刻著行小字:“秦營有內鬼,月圓夜動手。”
暮色漫進寨門時,龍弈已站在箭樓上。山風卷著藥香掠過耳畔,遠處的秦軍營地亮起燈火,像撒在黑地裡的磷火。
“項老將軍。”龍弈忽然轉身,鐵槍在磚地上劃出火星,“你帶五百人扮成商隊,連夜趕回博望城,告訴項雲將軍……”他壓低聲音在老人耳邊說了幾句,鐵槍的影子在牆上輕輕搖晃。
項雲往掌心啐了口唾沫,鐵槍挑起麵秦軍旗幟:“放心,保管讓秦狗啃口熱屎!”
淩豐正幫蘇雅往箭簇上塗藥粉,聞言抬頭:“那我們呢?”
“你和蘇雅帶親兵守藥圃。”龍弈的目光落在那箱假雪蓮上,“蕭衍的人定會來偷剩下的‘毒藥’,咱們就給他們留著。”
蘇雅忽然笑了,指尖沾著的藥粉在火把下閃著光:“我爹教過我種毒草,正好讓他們嘗嘗厲害。”
月上中天時,龍弈終於在寨牆的陰影裡等到了動靜。三個黑影像狸貓似的竄進藥圃,剛摸到那箱假雪蓮,就發出串悶響——蘇雅埋在土裡的藥粉遇潮氣揮發,正好能讓人渾身發軟。
“抓活的。”龍弈的鐵槍挑開最後個黑影的麵罩,卻愣住了。對方竟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眉眼間竟有幾分像陳將軍的侄子。
少年的嘴唇哆嗦著,從懷裡掏出塊玉佩——那是護民軍的傷員才有的信物:“我哥……我哥是替陳將軍死的那個替身,他讓我來告訴您,秦軍的內鬼是……”
話沒說完就被陣破空聲打斷。支冷箭從秦營方向射來,擦著少年的耳畔釘進藥圃的籬笆上,箭羽上綁著張字條:“已識破,速離。”
龍弈的鐵槍突然往地上一頓。他望著秦營方向那盞忽明忽暗的燈籠,忽然明白了陳將軍兵符上的意思——內鬼不止在秦營,護民軍裡也有蕭衍的眼線。
“淩豐!”龍弈揚聲喊道,鐵槍往寨門方向一指,“帶弟兄們去封死所有下山的路!”
銀槍破風的瞬間,蘇雅忽然拽住他的手腕。姑娘的指尖冰涼,卻異常堅定:“讓我去吧,我認得東齊的迷魂陣。”
月光把兩人的影子投在藥圃裡,像株並蒂的雪蓮。龍弈望著蘇雅鬢邊的絨花被風吹得亂顫,忽然想起阿婷清晨在貨箱前縮回的手——原來有些守護,從不需要說出口。
寨門外傳來駱駝的鈴鐺聲,項雲的隊伍該出發了。龍弈握緊手裡的鐵槍,槍杆上的包漿被體溫焐得發燙,兵符在懷裡硌著心口,像塊滾燙的烙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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