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裹著技藝工坊的鐵屑味與染料香，漫到鐵匠區的鼓風裝置旁時，龍弈指尖正摸著風箱的木柄——柄身鬆動，拉動時漏風，與阿婷父親《工坊運維秘錄》裡“技藝工坊用‘雙腔風箱’，密閉性好，鼓風強勁”的記載相悖，染缸區的靛藍染料泛著淡灰，染出的布晾曬後竟褪成淺白，工坊牆角的技藝傳承名單上，歸降者工匠的名字全被劃掉，旁注“北境工匠要求優先傳承”，墨痕邊緣還沾著未乾的木屑。
“這工具和名單都被動過手腳。”阿婷湊過來，指尖刮過名單的墨痕，在晨光裡撚了撚，泛出淺黃——是易脫落的鬆香墨，“我爹說傳承名單用朱砂混桐油書寫，耐磨不褪，這劃掉的痕跡一擦就淡，而且……”
話沒說完，蘇雅的藥箱“嗒”地砸在工坊的石案上。她用銀簪挑過染缸裡的染料，湊近晨霧裡的微光，染料瞬間顯出淡紅絮狀物：“是摻了‘草木灰’的褪色染料！染布後遇日曬就會掉色，蕭衍再……”
“再讓扮成技藝教頭的人說‘是北境工匠換了風箱、摻了灰，想獨吞技藝’。”項雲的鐵槍往鼓風裝置上一戳，震得風箱輕晃，老將軍拽過個穿教頭服飾的人，“這人袖中藏著東齊禁衛的銅符——他根本不是技藝教頭。”
話音剛落，工坊西側突然傳來喧嘩。趙徹的弓弩營扶著個拎染布的織工衝進來，織工手裡的布一半靛藍一半淺白，布角還沾著染料渣：“我染的布曬了半個時辰就褪色！有人喊‘北境人搞鬼，不讓我們學好技藝’，喊的人穿織工服，卻在跑時露了禁衛甲片，還說‘龍弈護著北境，根本不管我們歸降工匠的死活’！”
趙勇扛著鐵槍從木工區趕來，槍尖還沾著木刺：“淩豐，你帶兩百人去穩住工匠！我守鐵匠區，彆讓蕭衍的人趁亂換工具！”
淩豐的銀槍剛要出鞘，卻被龍弈按住。他目光掃過那“教頭”的手——教頭雖握著鐵錘，指節卻有禁衛握刀的厚繭，不是教頭常年指導技藝磨出的薄繭：“你教工匠打鐵時，總往工坊的原料庫瞥，是禁衛盯物資的習慣，不是教頭的授課姿態。”
“教頭”臉色驟變，突然往原料庫的柴堆撲去，懷裡的火折子剛要碰到柴堆蕭衍計劃燒原料，嫁禍“歸降工匠不滿毀工坊”），就被龍弈的鐵槍挑飛。槍尖抵住他咽喉時，“教頭”懷裡掉出塊銅符，正麵是“教頭”，反麵刻著“蕭”字：“我……我兒子被蕭衍抓了！他說隻要我傳假論，就放我兒子！可他剛才還……還在北境工匠的工具旁放了褪色染料，好讓大家恨他們！”
工坊入口的號角聲突然變調。歸降的秦軍殘部首領帶著個兵卒衝進來，兵卒手裡攥著張原始傳承名單，上麵歸降者工匠的名字都打著圈代表優先傳承）：“營裡混了蕭衍的臥底！偷改了名單，現在歸降的工匠們都……都堵在工坊門口，說‘不讓學技藝，就拆了這工坊’！”
龍弈的鐵槍往工坊地圖上的“原料庫秘道”一戳，指腹按在阿婷父親標注的“技藝核驗點”：“蕭衍想讓壞工具、假染料引工匠恨北境，假名單挑歸降者反護民軍，再借燒原料讓工坊停辦，最後說‘同盟連技藝都分高低，不如散了’，等我們失了技術協作根基，他再聯合反北境勢力攻城——他算準了工坊是同盟的‘強根基’，毀了強根基，同盟就沒了發展底氣。”
“老東西帶三百人去原料庫秘道！盯著有沒有蕭衍的人補燒！”項雲的鐵槍往地上一頓，震得石案上的染料碗輕晃，“趙徹，你帶弓弩營去技藝核驗點，跟歸降工匠說，讓他們和北境工匠一起驗工具——誰能學技藝，一起定才可信！”
“我和蘇雅去查染料。”淩豐翻身上馬，銀槍映著晨光掃過蘇雅的藥箱，“你帶染料固色藥劑，跟北境部落的工匠頭說，讓他們親自演示染布——工坊的技藝，該大家一起學才紮實！”
阿婷突然攥住龍弈的手腕，將父親的《工坊運維秘錄》塞進他掌心，指尖帶著微涼：“我爹的秘記裡寫了‘真工具辨偽法’，真風箱的木柄內側有‘匠’字暗紋，假的沒有，還能……”她指了指工坊的梁上，“那裡藏著真工具和原始名單，是我爹當年防工坊生亂留的，上麵歸降者工匠的名字都在優先欄，能戳破假名單的謊言。”
日頭爬到工坊的煙囪上方時，龍弈已在工坊布好了局。他和阿婷站在技藝核驗點旁，手裡攥著真名單；原料庫秘道裡，藏著“教頭”的兒子和幾個工匠，手裡攥著捆人的麻繩；項雲則帶著歸降的秦軍在工坊外，故意給臥底留了“換工具的機會”。
午時的日頭正烈，工匠們圍著核驗點驗工具時，蕭衍的聲音從工坊的屋頂傳來，帶著得意的笑：“龍弈！工坊都亂了吧？歸降工匠恨北境，大家都學不到技藝，你的同盟沒了發展底氣！我的人馬上就到，這原料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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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沒說完，龍弈突然將真風箱拉滿。強勁的風灌進鐵匠爐，火苗竄起半人高，阿婷同時用固色藥劑滴在染缸裡，染出的布晾曬後依舊靛藍鮮亮，北境工匠頭還拉過歸降工匠，把真名單遞到他手裡：“你看，你的名字在優先欄！是蕭衍換了工具，還改了名單，想讓我們吵架！”
“不可能！你怎麼有真工具？”蕭衍的聲音變了調。
“我爹辦了一輩子工坊，真工具和真名單你偷不走。”阿婷舉起《工坊運維秘錄》，陽光照在書頁上，“你扮的教頭，一握錘就露餡，騙不了會打鐵的工匠！”
就在這時，原料庫秘道突然傳來動靜。“教頭”的兒子帶著工匠衝出來，捆住了剛從秘道鑽進來的禁衛想燒原料）：“蕭衍！你騙我爹傳假論，還抓我要挾他！我們工匠信護民軍，信北境人，絕不讓你毀了工坊！”
工坊外也傳來歡呼。歸降的秦軍押著臥底過來，臥底手裡的假工具早被掉包：“蕭衍的人全被抓了！我們和北境工匠一起選了傳承代表，歸降工匠也能學核心技藝——他改的名單，剛拿出來就被工匠們識破了！”
蕭衍轉身想逃，卻被從屋頂躍下的淩豐攔住。蘇雅跟在後麵，手裡舉著碗染料修複藥劑：“你摻草木灰的染料，我們能用這藥劑恢複固色。”她將藥劑遞給“教頭”，“你兒子沒受傷，工匠們幫我們把他從蕭衍的人手裡救出來了。”
“教頭”接過藥劑，紅著眼眶跪在核驗點旁：“多謝龍統領！多謝大家！我再也不幫蕭衍騙人了！以後這工坊，我拚了命也會教好技藝，絕不讓壞人毀了我們的發展機會！”
暮色漫進工坊時，龍弈站在鐵匠爐旁。北境工匠、歸降工匠和村民一起修複工具，有的給風箱補木縫，有的按真名單登記傳承順序；蘇雅在給褪色的染布重新染色，淩豐則幫著將新的傳承規則貼在工坊的牆上。
阿婷靠在鐵匠爐的青石旁，手裡翻著父親的《工坊運維秘錄》，突然抬頭衝龍弈笑：“我爹說，工坊傳的不是技藝，是大家一起變強的底氣。”龍弈接過她遞來的一把鐵錘，指尖撫過錘柄的“匠”字暗紋，鐵屑味裹著染料香，漫過整個工坊。
“以前我總想著怎麼幫同盟護根基、拆陰謀，”龍弈的聲音輕得像風拂煙囪，“現在才明白，真正的統一天下，不是靠我守住多少工坊原料，是讓每個工匠、每個村民、每個歸降者，都能在學技藝裡找到價值，在協作裡變得更強——技同傳，力同聚，才是真天下。”
風穿過工坊的門窗，帶著鐵屑味與染料香。龍弈的鐵槍斜倚在鐵匠爐旁，槍尖的寒芒不再隻有冷意，還映著工匠們打鐵的專注、歸降者登記名單的認真，以及阿婷遞來的一塊熱餅——餅裡夾了點工坊灶房新炒的野菜，剛好襯出煙火氣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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