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陽裹著農技學堂的麥香，漫到案頭的《夏耕圖譜》旁時，龍弈指尖剛點到“玉米間苗”的插畫——本該留壯苗拔弱苗，畫裡卻畫成拔壯苗留弱苗，與阿婷父親《農技傳承秘錄》裡“玉米間苗需‘留強去弱，株距一尺’”的記載相悖。圖譜邊角還添了行小字“北境人種玉米需多澆水，否則不結果”，墨跡發虛，學員名單上歸降者子弟的名字全被劃掉，旁注“優先北境與護民軍子弟入學”，改痕處還沾著未乾的墨粉。
“這圖譜和名單都被動過手腳。”阿婷湊過來，指尖撚起墨粉，在陽光下搓了搓，泛出淺灰——是易褪色的桐煙墨，“我爹說農技圖譜用鬆煙墨加膠繪製，遇水不暈，這添的字一擦就淡，而且……”
話沒說完，蘇雅的藥箱“嗒”地砸在案邊。她用銀簪挑過改痕處的紙張纖維，蘸了點墨跡鑒定試劑，纖維瞬間顯出淡紅新墨反應），再蘸圖譜原本的墨跡，試劑顯清澈舊墨反應）：“是蕭衍的人後加的錯漏，還改名單，想讓……”
“想讓扮成農技講師的人說‘是北境農技師畫錯圖譜，護民軍還攔著歸降者子弟入學，想讓我們永遠種低產糧’。”項雲的鐵槍往圖譜上一戳，震得紙張輕顫，老將軍拽過個穿長衫的“講師”，袖管裡還藏著塊東齊禁衛的銅符——符上的“蕭”字沾著麥粉，顯然剛碰過麥穗標本。
“你根本不是農技講師。”龍弈的目光掃過講師的手，雖握著教鞭，指節卻有禁衛握刀的厚繭，不是常年握鋤磨出的薄繭，“你講課時，總往學堂後的試驗田瞥，是在等蕭衍的人挑唆村民吧？”
講師臉色驟變，突然往試驗田的玉米地撲去，懷裡的鐮刀剛要割倒長勢正好的玉米蕭衍計劃毀苗，嫁禍“歸降者不滿學錯技法”），就被淩豐的銀槍挑飛。槍尖抵住他咽喉時，講師懷裡掉出張紙條，上麵畫著個被綁的老者：“我爹被蕭衍抓了！他說隻要我傳假論，就放我爹！可他剛才還……還在歸降者學員的課本裡夾了錯漏圖譜，好讓大家以為歸降者也學錯了！”
學堂外突然傳來喧嘩。趙徹的弓弩營扶著個拎鋤頭的村民衝進來，村民手裡的玉米苗一半枯黃，懷裡還攥著半張改標的名單：“有人喊‘學了圖譜反而減產，是護民軍故意坑我們’！我們想退學，卻被說‘是北境人不讓我們學真技法’，喊的人穿學員服，卻在跑時露了禁衛甲片，還說‘同盟根本不想讓我們過好日子’！”
趙勇扛著鐵槍從試驗田趕來，槍尖還沾著帶露的玉米葉：“淩豐，你帶兩百人去安撫村民！我守圖譜，彆讓蕭衍的人再改！”
“不用。”龍弈突然按住淩豐的槍，目光落在圖譜的封底，“我爹的秘錄裡寫過，真圖譜的‘農’字旁邊有極小的‘禾苗紋’暗記，假的沒有。阿婷，你去學堂的木櫃裡找找——我記得爹說過，木櫃裡藏著備用的真圖譜和原始名單！”
阿婷踩著麥秸跑向木櫃，很快抱著個木盒回來，盒裡的真圖譜上禾苗紋在夏陽下清晰可見，原始名單上歸降者子弟的名字都打著勾。蘇雅這時也驗完了錯漏課本，舉著銀簪道：“課本裡的錯字是用新墨寫的，還沾著東齊禁衛甲片的鐵屑，是他們偷偷夾的！”
歸降的秦軍殘部首領這時帶著個兵卒衝進來，兵卒手裡攥著本《農技筆記》：“營裡混了蕭衍的臥底！還在歸降者裡說‘學堂故意教錯，不如自己種’，弟兄們的娃都……都不想來上學了！”
“讓娃們來試驗田看真技法。”龍弈指著真圖譜，“項老將軍，你帶三百人去學堂後坡設伏，蕭衍肯定會派人來挑事；趙徹，你帶弓弩營幫村民按真圖譜補種玉米，每補種一畝就教三個歸降者子弟；淩豐，你跟我修訂圖譜——我爹的秘錄裡寫了，玉米間苗後需追施草木灰，我們現在就示範！”
未時的日頭正烈，試驗田的玉米已補種整齊，歸降者子弟圍著龍弈學撒草木灰。那扮講師的人突然跪在案前，手裡舉著本真筆記：“這是蕭衍給我的‘錯漏筆記’，我偷偷換了真的！北境的農技師認得真技法，能證明我不是故意騙大家的！”
就在這時，後坡方向傳來歡呼。項雲的聲音很快從遠處傳來：“抓了十幾個挑事的！還搜出蕭衍的信，說要讓村民棄學毀田！”
學堂中央突然響起掌聲。村民們按真圖譜種的玉米已冒出新葉，北境農技師還幫歸降者子弟畫簡易圖譜：“有真技法學，還有娃能入學，蕭衍想讓我們減產，沒門！”
蕭衍的聲音突然從學堂旁的樹林裡傳來，帶著氣急敗壞的嘶吼：“龍弈！你彆得意！村民學了技法也……”
話沒說完，淩豐已躍到樹林邊，銀槍抵住蕭衍的咽喉。蘇雅跟在後麵，手裡舉著本修訂好的圖譜：“你改的錯漏我們全修好了，現在村民都信真技法，你騙不了任何人了！”
蕭衍還想掙紮，卻被趕來的三方人馬圍住。講師的父親也被趙勇帶了過來，老者拄著拐杖走到講師身邊，拍著他的肩：“孩子，護民軍的人救了我，以後好好教農技，彆再聽壞人的話。”
暮色漫進農技學堂時，龍弈站在試驗田旁。北境農技師在教村民辨苗，歸降者子弟圍著圖譜抄筆記，蘇雅在給學堂的老人遞涼茶；淩豐則幫著將真學員名單貼在學堂的牆上。
阿婷靠在龍弈身邊，手裡翻著父親的《農技傳承秘錄》，突然抬頭衝他笑：“我爹說，農技堂傳的不是技法，是大家一起種出好糧的底氣。”龍弈接過她遞來的一塊玉米餅，餅裡還裹著粒香甜的玉米粒——是按真圖譜種出的新糧，“以前我總想著怎麼拆陰謀、護同盟，現在才明白，真正的統一天下，不是靠我守住多少圖譜，是讓每個部落人、每個士兵、每個村民，都能在學堂裡學真技，在田地裡種希望——技同傳，糧同收，才是真天下。”
風穿過農技學堂的窗欞，帶著麥香與涼茶的清冽。龍弈的鐵槍斜倚在案旁，槍尖的寒芒不再隻有冷意，還映著村民學技的認真、孩子抄譜的專注，以及阿婷遞來的一杯玉米粥——粥裡熬著新煮的玉米粒，剛好襯出玉米餅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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