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露打濕製排簫營的蘆竹,龍弈剛將十六管排簫架在木案上,指尖撥過最細的“羽音”管時,突然聽見“沙沙”聲——湊近一看,管內壁竟爬著細小的白蟲卵,按阿婷父親《製排簫秘錄》,祭秋排簫需用經“驅蟲草”浸泡的三年蘆竹,絕無蟲卵,否則祭祀吹奏時蟲卵孵化,會讓簫音渾濁如蜂鳴。更反常的是,排簫尾端的紅穗子,湊近能聞到股淡甜的藥味,指尖搓過,穗絲竟沾著細如粉塵的黃色顆粒,而部落祭火用的鬆脂,遇這種顆粒會瞬間爆燃。
“送排簫去秋祭台的長老,到現在還沒消息。”阿婷抱著《秋祭典儀》跑進來,書頁被秋露浸得發卷。她指著“秋祭排簫需掛在祭台東側,穗子朝東迎秋陽,絕不可朝西”的記載,再看營裡待發的排簫,每隻穗子都故意朝西,穗尖還係著張黃符,寫著“北境厭勝,禍及部落”,符尾蓋著部落長老的私印,卻歪了半寸——長老的私印曆來端正,從無偏移,“蕭衍的人連符印都仿得潦草,卻敢用厭勝術造謠,像是……”
“像是故意用迷信煽動部落恐慌,忽略排簫本身的隱患。”蘇雅突然按住龍弈要拆排簫管的手,銀簪挑起一點黃色顆粒,在秋陽下泛出淡光:“是‘爆燃粉’,遇鬆脂火會炸出火星,卻不傷人——他們不想真燒了祭台,隻想讓祭祀時出現‘異象’,再用黃符嫁禍北境搞厭勝,逼部落反目。”她又翻出排簫堆下的木盒,裡麵裝著祭祀用的銅鈴,鈴身竟貼著張獸皮手諭,上麵寫著“秋祭不祥,北境欲借排簫咒殺部落,速毀之”,落款是長老的名字,字跡卻帶著東齊特有的“豎彎鉤”筆法,與部落的“直豎”寫法截然不同。
話沒說完,營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聲。趙徹的弓弩營押著個穿灰布袍的婦人進來,婦人手裡攥著束乾枯的“不祥草”,衣擺沾著製排簫營的蘆竹屑,臉色蠟黃如紙:“是東齊兵逼我的!他們說我若不拿著這草去部落散布‘秋祭不祥’的謠言,就殺了我重病的女兒!”她突然跪在地,額頭磕得青紅,“他們還讓我在排簫穗子上撒爆燃粉,說隻要祭火點燃時出現火星,部落人就會信厭勝之說,可我……我現在才知道,這草是東齊的‘毒草’,根本不是部落的不祥草!”
龍弈蹲下身,目光落在她手裡的草上:“你女兒患的是什麼病?去年秋祭時,你在哪?”婦人愣了愣,含糊道“是……是咳疾,去年在山裡采藥”,可阿婷記得,部落去年秋祭時爆發過咳疾,所有患咳疾的人都被安置在部落西側的醫帳,根本不許進山。龍弈剛要追問,婦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滿是細小的藥疹:“彆讓長老點燃祭火!排簫管裡的蟲卵,遇熱會孵化成蟲,蟲爬過爆燃粉,會讓祭火變成綠色,部落人會以為是‘鬼火’!長老現在肯定在祭台被逼著點燃祭火!”
項雲的鐵槍突然往排簫堆後一戳,槍尖挑出個藏在蘆竹叢裡的陶罐,罐裡裝著與排簫管內相同的蟲卵,罐底刻著東齊的“蕭”字:“他們故意讓你說‘鬼火’,好讓我們急著去祭台阻止,其實長老根本沒被逼——你衣擺的蘆竹屑裡,混著部落醫帳特有的‘驅蟲草’碎屑,東齊兵怎麼會有?”老將軍皺起眉頭,指了指婦人的藥疹,“這疹是驅蟲草過敏的反應,你若沒接觸過驅蟲草,怎麼會過敏?”
阿婷突然翻到《秋祭典儀》的最後一頁,上麵寫著“排簫蟲卵需用驅蟲草汁浸泡三日可殺,爆燃粉遇驅蟲草汁會失效”:“是長老!肯定是長老發現你被抓,故意在你衣擺撒了驅蟲草屑,還在黃符上蓋歪私印,就是想讓我們發現破綻!”她突然想起什麼,跑向排簫堆,從最底層翻出隻未被動過的排簫,管內竟藏著張極小的紙條,上麵是長老的字跡:“巫醫被東齊逼,女兒在醫帳,速用驅蟲草救排簫。”
“秋祭巳時就要開始,我們得立刻行動。”龍弈站起身,轉向眾人:“項老將軍帶百人去祭台西側的鬆樹林,東齊兵肯定在那藏了更多爆燃粉,想放大‘鬼火’異象;淩豐,你跟我去部落醫帳救巫醫的女兒,順便取足量的驅蟲草;阿婷,你和蘇雅重新製排簫,用驅蟲草汁浸泡過的蘆竹,穗子換無藥粉的新紅綢,刻上部落秋紋;趙勇,你留在營裡,帶著弓弩營守住排簫堆,以防東齊兵趁虛而入偷換排簫。”
眾人剛要動身,營外突然傳來尖叫。一個部落村民跌跌撞撞跑進來,臉色慘白:“不好了!巫醫在部落裡說,秋祭要出人命,好多人都信了,正拿著鋤頭去砸祭台的排簫!”蘇雅立刻掏出藥箱裡的小瓶,倒出點驅蟲草汁遞給婦人:“你現在就去部落,把這汁滴在排簫管上,蟲卵會立刻死掉,再告訴大家,東齊兵才是散布謠言的人!”婦人接過小瓶,攥緊拳頭:“我這就去!要是騙了大家,我甘願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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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弈帶著淩豐往醫帳趕,路上卻見不少村民舉著農具往祭台跑,嘴裡喊著“毀了排簫,保部落平安”。淩豐剛要上前阻攔,龍弈卻拉住他:“先去救女兒,巫醫隻有見到女兒安全,才會徹底幫我們說服村民。”兩人加快腳步,趕到醫帳時,正看到兩個東齊兵舉著刀威脅一個蜷縮在床的小女孩——女孩臉色蒼白,手裡緊緊攥著個驅蟲草編的小籃子。
“放下刀!”龍弈大喝一聲,鐵槍如閃電般挑飛其中一個東齊兵的刀,淩豐趁機衝上前,將另一個東齊兵按在地上。女孩看到婦人趕來,突然哭著撲過去:“娘!他們說你不造謠,就殺了我!”婦人抱著女兒,淚水直流,轉身對著龍弈深深一揖:“多謝首領救了我女兒,我這就去部落澄清!”
與此同時,祭台上,阿婷和蘇雅帶著新製的排簫趕到時,長老正被幾個村民圍著,要砸掉舊排簫。阿婷立刻舉起新排簫:“大家看!這排簫用驅蟲草汁泡過,管裡沒有蟲卵!舊排簫是東齊兵動了手腳,他們想讓我們自毀祭器,好趁機攻打部落!”蘇雅隨即滴了點驅蟲草汁在舊排簫管上,隻見細小的蟲卵瞬間變成黑色,掉落在地。
這時,婦人抱著女兒趕到,手裡舉著東齊兵給的“毒草”:“大家彆信謠言!這草是東齊的毒草,不是我們部落的不祥草!東齊兵抓了我女兒,逼我造謠,是北境首領救了我女兒!”村民們看著地上的死蟲卵,又看看婦人懷裡的女孩,漸漸放下了農具。長老趁機拿起新排簫,吹奏起《秋祭頌》,清亮的簫音傳遍祭台,村民們紛紛跪下,神色虔誠。
暮色漫進製排簫營時,阿婷已製好三十隻真排簫,每隻簫管都用驅蟲草汁浸泡過,穗子係著新紅綢,刻著部落秋紋。蘇雅給巫醫的女兒塗了止咳藥膏,邊塗邊說:“這藥膏加了驅蟲草,過幾天咳疾就會好。”巫醫坐在一旁,手裡攥著那束“毒草”,愧疚道:“都怪我糊塗,差點害了部落,以後我再也不迷信這些了。”
龍弈坐在蘆竹製的案旁,手裡拿著隻真排簫,輕輕吹奏。簫音婉轉,像是能驅散所有的迷信與恐慌。阿婷走過來,遞給他杯蘆竹茶,茶裡飄著片驅蟲草葉:“我爹說過,好排簫要經得住蟲蛀,好的信任要經得住謠言。”
龍弈接過茶,看著營裡忙碌的身影——北境的兵和部落的人一起收拾舊排簫,一起煮驅蟲草汁,長老在給村民講解秋祭的意義,巫醫則在醫帳裡給其他病人熬藥,像一家人一樣。他突然想起以前,總以為統一天下要靠武力壓製,靠謀略破局,現在才懂,真正的天下,是讓每個部落、每個人都能擺脫愚昧,在科學與信任中生活,不再被迷信裹挾。
“以前總怕謠言太蠱惑,不好破除,現在才懂,隻要我們拿出證據,願意給人改過自新的機會,再深的迷信也能化解。”龍弈喝了口蘆竹茶,暖意從喉嚨傳到心裡。風穿過製排簫營,帶著蘆竹香與藥草香,遠處傳來部落人的歌聲,與排簫的餘音交織在一起,像是在訴說著秋天裡的覺醒。
淩豐走過來,手裡拿著從東齊兵身上搜出的爆燃粉陶罐:“蕭衍的人還會用這種迷信的手段嗎?”龍弈搖搖頭,將陶罐放在案上:“他們輸了,輸在不懂科學的力量,更不懂人心的向善。以後,我們要和部落一起,不僅守住土地,更要守住理智,不讓迷信毀了我們的家園。”
夜色漸深,製排簫營的燈火亮了起來,像星星一樣散落在蘆竹叢中。阿婷靠在龍弈身邊,看著燈火下的人們,輕聲說:“以後,我們還會遇到被迷信誤導的部落吧?”龍弈握住她的手,溫柔道:“會的,但隻要我們帶著證據,帶著善意,一點點引導他們,終有一天,所有部落都會明白,真正能保護他們的,是信任與科學,不是謠言與迷信。”
遠處的秋祭台旁,傳來村民的笑聲,他們在慶祝秋祭順利完成,在感謝北境的幫助。龍弈知道,這隻是統一天下的一小步,還有很多部落等著他們去喚醒,還有很多迷信等著他們去破除。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樣衝動,不再隻靠謀略壓製,他學會了耐心引導,學會了尊重部落習俗,更學會了用科學與善意去化解愚昧,用信任去凝聚所有部落的力量。
風又吹過,帶著排簫的餘音,帶著部落人的歌聲,帶著秋天裡的清醒。龍弈知道,他的蛻變,才剛剛開始;而真正的天下,正在慢慢成型,像秋天的麥田,在理智與信任的滋養下,結出飽滿的果實,等待著所有人心安理得地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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