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雨夜的秘密
雨水像是從天穹裂開的縫隙中傾瀉而下,猛烈地敲打著車窗,發出持續不斷的劈啪聲響。雨刮器以最快的節奏左右擺動,卻仍難以完全撥開那厚重的水幕。街道兩旁的霓虹燈在水汽中暈染成模糊的光團,像是浸泡在顯影液中的相片,輪廓難辨。
我坐在副駕駛座上,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安全帶邊緣。楊建國的車是一輛再普通不過的黑色轎車,內飾簡潔得近乎冷硬,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隻有儀表盤上幽幽的藍光和空氣中淡淡的皮革與煙草混合的氣息。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我終於忍不住問道,聲音在雨聲的包圍下顯得有些微弱。
楊建國沒有立刻回答,他的雙手穩穩地握住方向盤,目光穿透雨幕,專注地觀察著路況。車子拐進一條我從未留意過的小路,路旁的梧桐樹在風雨中狂亂地搖擺,投下扭曲晃動的陰影。
一個可以安靜說話的地方。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幾乎要被雨聲淹沒。
車廂內再次陷入沉默,隻有雨點撞擊車身的噪音填滿了每一寸空間。我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模糊景象,內心五味雜陳。慶功會上的歡聲笑語猶在耳邊,與此刻的凝重形成了尖銳的對比。口袋裡父親的筆記本像一塊灼熱的炭,時刻提醒著我那些尚未解開的謎團。
車子最終在市郊一個看起來已經廢棄的工廠區附近停下。楊建國熄了火,雨聲頓時變得更加清晰響亮。他並沒有立刻下車,而是靜靜地坐在駕駛座上,像是在積蓄勇氣,又像是在組織語言。
你父親,他忽然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疲憊,是我見過最好的警察。
我轉過頭,在昏暗的光線下看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雨水順著車窗蜿蜒流下,像是無數條悲傷的河流。
我們不僅是同事,更是過命的兄弟。楊建國繼續說,目光依然停留在前方的雨幕中,警校畢業後就一起分配到了緝毒隊,從最基層乾起。
我的腦海中浮現出父親那張總是帶著溫和笑容的臉,很難將他與危險刺激的緝毒工作聯係起來。在我童年的記憶裡,父親總是很晚回家,身上有時會帶著淡淡的煙草和汗水的味道,但從未提及工作的具體內容。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楊建國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毒品犯罪比現在更加猖獗,也更加血腥。我們麵對的是一群真正的亡命之徒。
他緩緩講述起來,聲音平靜卻充滿力量。我閉上眼睛,仿佛能看到兩個年輕的警察,穿著不合身的製服,懷揣著理想和熱血,投身於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
你父親有著驚人的直覺,楊建國的語氣中帶著敬佩,總能從最細微的線索中找出關鍵。我記得有一次,我們盯了一個毒販三個月,就是找不到他的藏毒地點。所有人都準備放棄的時候,你父親注意到那個毒販每次買煙都會去同一家小店,而且總是選擇最靠裡的那台自動售貨機。
我屏住呼吸,等待著下文。
後來我們搜查了那台機器,發現在後麵的牆壁上有一個暗格。楊建國輕輕搖頭,他就是有這種本事。
雨聲似乎小了一些,但天空中的閃電不時劃破黑暗,緊接著是隆隆的雷聲。借著閃電的瞬間光亮,我看到楊建國的眉頭緊鎖,像是回憶起了什麼痛苦的事情。
隨著調查的深入,我們逐漸意識到,我們麵對的不是零散的毒販,而是一個組織嚴密、結構複雜的犯罪集團。他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沉,他們行事謹慎,幾乎不留痕跡,但偶爾會有一個名字在各種線索中隱約浮現——。
聽到這個名字,我的心臟猛地收縮了一下。
起初,我們以為這隻是一個代號,代表某個大毒梟。楊建國繼續說,但很快發現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更像是一個象征,一個龐大網絡的中心。他們的觸角伸得很長,不僅涉及毒品,還有洗錢、走私,甚至可能更多。
車子內部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我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體,預感到接下來要聽到的內容可能會改變我對父親、對這個世界的一切認知。
你父親是第一個將幾起看似無關的案件聯係起來的人。楊建國說,他發現這些案件背後都有的影子。於是我們開始了專項調查,代號斬首行動
閃電再次劃破夜空,刹那間將車內照得如同白晝。在那一瞬間,我清楚地看到楊建國臉上深刻的表情——那是一種混合著憤怒、悲傷和無奈的情緒。
調查進行得很艱難,他繼續說,聲音幾乎低不可聞,每當我們接近一點,線索就會神秘中斷。證物丟失,線人失蹤,甚至有一次我們突襲一個窩點,卻撲了個空,像是有人提前通風報信。
我的後背升起一股寒意,隱約猜到了什麼。
你父親開始懷疑係統內部有問題,楊建國的聲音變得更加沉重,他不敢信任任何人,除了我。我們開始秘密調查,所有的記錄都隻留在他那個筆記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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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裡的筆記本,感覺到它沉甸甸的分量。
經過近一年的努力,我們終於找到了突破口。楊建國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當年的興奮,一個關鍵的線人同意作證,指認集團的核心成員。我們約定在城外的一個廢棄倉庫見麵,獲取關鍵證據。
車外的雨勢又大了起來,密集的雨點砸在車頂上,像是無數雙手在急切地敲打。雷聲在遠處轟鳴,仿佛天地都在為即將揭曉的真相而震動。
那天晚上,本來應該是我和你父親一起去的。楊建國的聲音開始顫抖,這是他第一次在我麵前流露出如此明顯的情感,但臨出發前,我突然接到指揮中心的緊急通知,說有另一個案子需要我立刻處理。
他的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你父親決定單獨前往。楊建國深吸一口氣,像是要鼓起勇氣才能繼續說出接下來的話,我們約定,兩小時後在老地方碰頭。如果任何一方沒有出現,另一人就要立刻撤離,並將筆記本藏好。
我的心跳加速,預感到悲劇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