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雙重遊戲_使命的代價_线上阅读小说网 
线上阅读小说网 > 社會文學 > 使命的代價 > 第29章 雙重遊戲

第29章 雙重遊戲(1 / 2)

第29章:雙重遊戲

岩溫警官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仿佛帶著冰冷的物理重量,即使馬隊已經離開那個令人窒息的山穀很遠,穿行在另一片更為茂密、光線幽暗的原始森林中,我依然能感到那如有實質的審視目光烙在我的背上,揮之不去。每一次林間風聲稍異,每一次鳥雀驚飛,都會讓我心頭一緊,下意識地懷疑是否有人追蹤。

馬隊的氣氛,如同這林間積聚的瘴氣,沉悶而壓抑,降至了冰點。岩甩不再像往常那樣,偶爾會用土語低聲指揮騾馬,或是點評一下山路艱險。他沉默地走在最前麵,那略顯佝僂卻異常穩健的背影,像一塊沉默的岩石,但緊繃的肩頸線條暴露了他內心的波瀾。他時不時會突然停下腳步,並非因為前方有障礙,而是側耳傾聽,渾濁卻銳利的眼睛長時間地掃視著我們來時的方向,茂密的林莽和起伏的山巒,仿佛要穿透這些自然的屏障,確認是否有不速之客尾隨。這種高度的警惕,比任何言語都更能說明這次與邊防警察的遭遇,對他這樣的老馬夫而言,是何等嚴重的警示。

岩恩和另外兩個叫阿普、阿木的馬夫,也受到了這種情緒的感染。他們之間原本偶爾還會有幾句關於天氣、路況或者家裡牲畜的低語,此刻也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重的靜默,隻有騾馬沉重的喘息聲、蹄子踏在鬆軟腐殖層上的悶響,以及我們幾人粗重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他們看我的眼神,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以往,那是一種對“外來者”、“新人”的漠然和隱約的輕視,而現在,那目光裡摻雜了更複雜的東西——審視,疑慮,甚至是一絲難以言喻的遷怒。黑皮派來的這個小子,第一次跟著走這趟重要的“貨”,就招來了“雷子”警察),這在他們看來,絕不是一個好兆頭,仿佛我身上帶著某種不祥的氣息。

我深知自己處境的微妙與危險,如履薄冰。岩甩那沉默的懷疑,像一把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不知何時會落下。而更大的隱患,來自於那個名叫岩溫的邊防警官。他那種專業的、穿透力極強的、充滿探究意味的眼神,絕不僅僅是對一個陌生馬幫夥計的例行公事般的掃視。那是一種基於經驗和直覺的審視,他似乎在我身上捕捉到了某些與周圍環境、與“林野”這個身份格格不入的細微特質。是我的眼神不夠麻木,反而在危機下過於鎮定?是我下意識觀察環境、評估風險的習慣性動作?還是某些經年累月訓練留下的、難以完全磨滅的肢體語言印記?這種不確定性,這種被一隻看不見的鷹隼盯上的感覺,比麵對黑皮的暴戾或瘦猴的陰險更讓人焦灼不安,因為它源於秩序和法理的力量,代表著一種我無法用底層混混的邏輯去應對的降維打擊。

然而,極度的危機感往往能催生出極致的冷靜。在最初的慌亂過後,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開始像一台精密的儀器般分析現狀。岩溫的出現,雖然帶來了巨大的暴露風險,但像一道刺眼的閃電,瞬間照亮了我身處的一片混沌的黑暗。它讓我確認了一件事:在這條看似被現代文明遺忘、隻屬於罪惡和古老傳統的隱秘古道上,並非隻有汙濁在流淌。代表著秩序、法律和正義的力量,如同潛伏在深山裡的暗哨,同樣在默默地、堅定地注視著這裡的一草一木。岩溫,以及他身後所代表的邊防力量,就像在無邊黑暗中點亮的一盞微弱的、卻真實存在的航標燈。這燈光雖然遙遠,光線搖曳,卻指明了方向,帶來了一個令人心跳加速的可能性——我所目睹、所記錄的一切,我所身處的這個毒瘤網絡的脈絡,有可能通過某種方式,被這盞燈所在的力量所知曉,所摧毀。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像一粒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我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漣漪。我不再僅僅是一個被動承受、艱難求存的潛伏者。一個更大膽、更危險,卻也可能是唯一能讓我擺脫目前這種完全被動局麵的想法開始萌芽:主動傳遞情報。

但“如何傳遞”這四個字,成了橫亙在我麵前的一道看似無法逾越的天塹。與岩溫的直接接觸?那無異於自投羅網,瞬間就會把我自己和他都置於極度危險的境地。我必須找到一種更隱蔽、更安全、更符合我當前“林野”身份的方式。之前那個拾荒老婦人帶走情報的方式,在此地完全失效,這深山老林裡,連個像樣的垃圾堆都找不到。

接下來的幾天,岩甩顯然刻意改變了路線。我們不再沿著相對清晰的古道路徑前行,而是鑽入更加人跡罕至的密林深處,在幾乎看不出路徑的陡坡、溪澗和荊棘叢中艱難穿行。他利用其對地形無與倫比的熟悉,帶著我們迂回前進,儘可能地抹去蹤跡。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每一天的行進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我深知,此刻任何一點異常都可能引來滅頂之災。我更加小心地、幾乎是竭儘全力地扮演著“林野”的角色。我比以往更加賣力地乾活,搶著在休息時給騾馬喂水喂料,檢查蹄鐵;夜晚宿營時,我主動承擔最辛苦的前半夜或後半夜的守夜任務,抱著那柄破舊的柴刀,縮在火堆光照不到的陰影裡,努力睜大眼睛,耳朵捕捉著山林裡的一切細微聲響,既是防範真實的野獸或意外,也是做給岩甩他們看;對岩甩和岩恩,我表現出絕對的服從和敬畏,他們的每一個指令,我都立刻響應,眼神裡充滿了底層馬仔對“頭人”應有的那種依賴和惶恐。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同時,我的大腦像一台高速運轉的掃描儀和存儲器,利用一切機會,更加細致入微地觀察和記憶。不僅僅是複雜得像迷宮一樣的路線和顯著的地形地貌那棵被雷劈過卻依然活著的老鬆樹,那道需要涉水而過的三疊瀑布,那片開滿詭異藍色花朵的沼澤邊緣),還有馬幫內部運作的細節:他們如何通過觀察樹苔、星象在偶爾晴朗的夜晚)和溪水流向來判斷方向;休息時騾馬韁繩係扣的特殊方式;岩甩與境外接貨人約定的、看似隨意實則精心設計的信號——比如在某條岔路口一棵特定的紅豆杉樹枝上,悄悄係上一根褪色的紅布條;又或者在小溪邊特定位置,看似無意地堆放三塊大小不一的白色石頭。我甚至豎起耳朵,不放過岩甩他們極度有限的閒聊中,偶爾透露出的關於“豹哥”與其他勢力比如他提到過的“蠍子”那邊的人)關係的隻言片語,以及他們對某些村寨、某些路段的忌諱和評價。這些信息碎片,如同散落在黑暗中的、帶著微弱磷光的拚圖碎片,被我牢牢地、清晰地刻在腦子裡,等待著重見天日、拚湊出完整圖像的那一刻。

我知道,僅僅記住是遠遠不夠的。守株待兔隻會坐以待斃。我必須主動創造一個機會,一個能將信息送出去的機會。而且,這個機會必須看起來完全自然,是“林野”這個角色在特定情境下合乎邏輯的行為,不能有任何人為設計的痕跡。這需要耐心,更需要運氣和當機立斷的勇氣。

轉機,在一場突如其來的小雨和隨之而來的意外“交易”中,悄然降臨。我們並未直接將貨運到最終的邊境線,而是在一個黃昏,抵達了位於國境線內側密林深處的一個極其隱蔽的洞穴。這個洞穴入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內部卻彆有洞天,顯然被多次用作中轉站。洞內有殘留的篝火痕跡和一些簡易的儲水裝置。

不久後,另一夥人如同鬼魅般出現在洞口。他們大約四五個人,穿著與本地山民相似但細節處略有不同的衣物,皮膚黝黑,眼神警惕而冷漠,幾乎不說話,交流全靠簡單的手勢和眼神。他們是境外來接貨的人。交易過程短暫、高效且充滿默契。岩甩與他們那個為首的低矮壯實漢子隻是簡單交換了一個眼神,對方驗看了幾個包裹的封口,然後便指揮手下開始沉默地搬運。整個過程,除了沉重的呼吸聲和貨物摩擦的聲音,幾乎沒有其他聲響,壓抑得讓人心慌。語言不通,但那種基於利益和危險的連接,卻清晰可感。

交易完成後,境外人員迅速消失在暮色籠罩的叢林中。岩甩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帶領我們離開這個危險的是非之地,而是出人意料地決定在洞裡休整一晚。他給出的理由是,夜間穿越前麵一段被稱為“野人溝”的險地更加安全。但我隱約感覺,他可能也想利用這段時間,觀察一下是否因為這次交易而引來了不必要的關注。洞內的氣氛並沒有因為交易完成而輕鬆,反而因為這種停滯而更加凝重。

當晚,岩甩派經驗豐富的岩恩出去,偵查第二天返回路線的安全情況。洞內隻剩下我、靠坐在岩壁下閉目養神的岩甩,以及另外兩個因為連日疲憊而早已裹著薄毯鼾聲大作的馬夫阿普和阿木。篝火的光芒在岩壁上跳躍,映得岩甩那張飽經風霜的臉忽明忽暗,他手裡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把從不離身的、刀鞘被磨得發亮的老式匕首,顯然心事重重。

機會!一個大膽得讓我自己都心跳加速的計劃,在電光火石間於腦海中成形。這計劃風險極高,如同在萬丈深淵上走鋼絲,但可能是我目前唯一能抓住的、與外界建立聯係的渺茫機會。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狂跳的心臟,臉上努力堆起恰到好處的憂慮和討好之色,小心翼翼地挪到火堆旁,距離岩甩不遠不近的地方坐下。我壓低聲音,用一種帶著怯懦和不安的語氣開口,仿佛是在向經驗豐富的長者尋求一點心理安慰:“頭人……”

岩甩沒有睜眼,隻是從鼻腔裡發出一個模糊的“嗯?”聲,帶著詢問和不耐煩。

“今天……今天碰到的那夥人……”我咽了口唾沫,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心裡……心裡總覺得不踏實。他們看人的眼神……太凶了,像山裡的野豬盯著獵物似的。而且……而且我好像恍惚間看到,他們裡麵有個人,挽起袖子的時候,胳膊上……有個奇怪的紋身,青黑色的,像是個……像是個斷了一半的蠍子尾巴。”

這後半句是我急中生智編造的細節。“蠍子”這個符號,是我之前從黑皮和瘦猴零碎的、充滿鄙夷的談話中聽到的,似乎是與“豹哥”這邊有利益衝突的另一個團夥的象征。我拋出這個細節,目的有三:一是引出話題,試探岩甩的反應,看能否獲取更多信息;二是強化“林野”善於觀察哪怕是膽戰心驚下的觀察)、有點小聰明、並試圖通過打聽消息來自保的形象。

岩甩摩挲匕首的手頓住了。他猛地睜開眼,那雙渾濁卻銳利如刀的眼睛在火光下直直地看向我,帶著審視和一絲驚疑:“你看清楚了?”他的聲音低沉而嚴肅。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離……離得遠,又是在洞門口,光線暗,看不太真切,”我故作不確定地縮了縮脖子,眼神裡流露出適當的恐懼,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一個底層小角色在傳播不確定消息時的惶恐,“但……但那個形狀,真的有點像。頭人,咱們這趟活兒,不會……不會惹上什麼麻煩吧?我好像聽……聽黑皮哥他們以前喝酒時提過一嘴,說……說‘蠍子’那邊的人,最近很不老實,跟豹哥這邊有點……不對付。”

我故意將道聽途說的碎片信息拚湊起來,表現出一種底層混混對幫派爭鬥的本能恐懼和打探消息以尋求安全感的生存智慧。這種表現,符合“林野”的身份和處境,不會引起過度懷疑,反而可能因為這份“機靈”和“警惕”,在岩甩這裡獲得一點點微弱的認可,或者至少,降低一些他對我的惡感。

岩甩盯著我看了足足有十幾秒鐘,那目光仿佛要穿透我的皮肉,直抵我靈魂深處。他似乎是在判斷我話語的真實性,也可能是在透過我,思考著更複雜的幫派爭鬥和潛在風險。最終,他嘴角撇了一下,露出一絲混合著不屑和凝重的神情,冷哼道:“‘蠍子’?哼,一幫上不了台麵的東西,仗著在那邊有點路子,就敢齜牙咧嘴。也就是在暗地裡搞點偷雞摸狗的小動作。豹哥心裡有數,容他們蹦躂幾天。”

他頓了頓,目光重新變得幽深,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我的一種嚴厲警告,聲音壓得更低,卻帶著一股寒意:“小子,我告訴你,這行當裡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也渾得多。有些事,知道得越多,脖子上的繩子就勒得越緊,死得也就越快。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巴,不該看的,彆好奇;不該問的,把話爛在肚子裡。這樣才能活得長久,明白嗎?”

“是,是,頭人教訓的是!我明白了!我再也不敢亂看亂問了!”我連忙低下頭,一副被點醒後誠惶誠恐、深受教誨的樣子,心裡卻快速分析著他話裡的信息:他確認了“蠍子”團夥的存在和敵對關係,但也表現出對豹哥掌控力的自信,而最後的警告,則充滿了這行的殘酷生存哲學。

這次試探性的交流,沒有獲得關於“蠍子”的確切核心信息,但卻成功地在岩甩麵前進一步塑造了“林野”的形象——膽小、有點小聰明、對幫派鬥爭心存恐懼、試圖靠討好和打探來尋求庇護。這為我的下一步行動,無形中鋪墊了一層看似合理的背景。

第二天夜裡,烏雲蔽月,星輝全無,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我們開始悄無聲息地踏上返程。岩甩選擇了一條他口中“幾十年沒人走”的廢棄獵道,極其險峻,很多時候幾乎是在七八十度的陡坡上,依靠抓著岩縫和堅韌的藤蔓攀爬而行。他解釋說,這是為了絕對的安全,要避開所有可能被“眼線”盯上的常規路線。


最新小说: 漫畫重啟後,論壇讀者為我哭崩了 年代:穿書八零,軍官老公動心了 在毀滅邊緣開花 夜色拂曉 零域建築師 雪葬紀元 星淵之下:地球的崛起 開局一木筏:大佬的求生日常 山醫逍遙行 漢末三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