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林野能聽到自己太陽穴血管搏動的聲音,能感覺到冷汗正從毛孔中緩緩滲出,但他強行控製著呼吸,維持著那副委屈、焦急又帶著點“忠誠冒險”失敗後懊惱的表情。
必須再加一把火!他想起了自己剛剛通過的“投名狀”測試。
“豹眼哥,”他小心翼翼地補充,語氣帶著一絲討好和堅定,“我林野雖然來的時間短,但心裡亮堂得很!就知道跟著‘山魈’先生和您,才能有前途!上次您讓我盯著屏幕,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我就想著,得像揪出‘泥鰍’那種吃裡扒外的家夥一樣,把任何對咱們不忠的雜碎都清理乾淨!我恨不能把他們一個個都揪出來!”他再次強調自己屬於“清洗者”陣營,與那些被清理的“不純者”劃清界限。
豹眼敲擊桌麵的手指,突兀地停了下來。
隔間裡陷入了一片死寂,隻有設備風扇的低鳴和代碼滾動的細微聲響。豹眼抬起眼皮,那雙冰冷的眼睛再次聚焦在林野臉上,這一次,那徹骨的殺意似乎收斂了些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難以捉摸的權衡,仿佛在重新評估這件工具的風險與價值。
“你確定,”豹眼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平穩,但那股扼住喉嚨的壓迫感減輕了微不可察的一分,“他隻是在打聽?而你,隻是想套話?”
“千真萬確,豹眼哥!”林野立刻指天畫地般地保證,臉上充滿了“赤誠”,“我當時就覺得他手伸得太長了,咱們‘莊園’的事,也是他能瞎打聽的?我一個字都沒跟他透露!要不是當時在賭場,人多眼雜,我都想當場摁住他,拖回來交給您發落了!”他繼續強化著那個“忠誠且有點衝動”的形象。
又是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技術員停止了操作,微微向豹眼搖了搖頭——這意味著,在現有的電子記錄裡,沒有找到林野與外部可疑聯係的直接證據。
終於,豹眼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下頜,那動作輕微得如同冰原上的一絲裂縫。
“以後,”他冷冷地說道,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但已不再是死刑判決,“離這種不清不楚的人遠點。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和嘴巴,下次,就沒這麼好運了。”
這句話像一道赦令,林野心中那塊懸於萬丈高空的巨石,轟然落地。巨大的虛脫感瞬間席卷而來,冷汗徹底浸透了他的內衫,黏膩地貼在皮膚上。但他強行壓製住幾乎要顫抖的膝蓋和想要大口喘息的欲望,臉上露出如釋重負和感激涕零的表情,連連躬身:“是!是!豹眼哥!我記住了!絕對沒有下次!謝謝豹眼哥!”
豹眼不再看他,仿佛他已經從關注的焦點中消失,揮了揮手,像是驅趕一隻惱人的蒼蠅。
林野幾乎是挪動著仿佛不屬於自己的雙腿,僵硬地“退”出了安全屋。直到遠離那棟建築,感受到外麵相對“正常”的空氣,他才允許自己靠在一處冰冷的、布滿管道的牆壁上,短暫地閉上眼睛,感受著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搏動後的餘震和那劫後餘生的、幾乎令人暈眩的虛脫。
太險了!真正是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他靠著對清洗邏輯的洞察、對豹眼心理的精準揣摩、急中生智的語言藝術,以及那份在清洗之夜留下的、微不足道卻關鍵時刻救了命的“表現”,硬生生從那份無形的死亡名單上,將自己的名字擦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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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反鎖上門。他沒有立刻癱倒,而是走到洗手池前,看著鏡中那個臉色蒼白、眼神卻因為極度緊張和興奮而異常銳利的自己。他沒有開水龍頭,隻是任由冰冷的空氣包裹著被冷汗浸濕的身體。
【內心獨白,淬火重生】
“刀鋒……已經貼到了皮膚……”
“那個放債人……他究竟是哪一邊的?我這次的機智,是贏得了喘息之機,還是僅僅推遲了審判?”
“豹眼的警告……‘下次就沒這麼好運’……這意味著,我被打上了‘高風險觀察對象’的標簽。任何微小的失誤,都會被無限放大。”
“不能再有任何‘林峰’式的主動。生存,是唯一的目標。必須徹底成為‘林野’——一個貪婪、謹慎、敬畏上層、偶爾想耍小聰明卻絕不敢越雷池半步的合格罪犯。”
這次瀕死的經曆,像一場靈魂的淬火。將他之前還殘留的一絲屬於警察的冒險精神和主動性,徹底鍛打殆儘。他明白,在這裡,任何超出角色設定的行為,都是自殺。
他關掉腦海中翻騰的後怕,眼神重新沉澱下來,變得更加內斂,更加深沉,如同古井,波瀾不驚,卻深不見底。
危機暫時解除,但他知道,自己腳下的鋼絲更細了,下方的深淵更黑了。經過這次極限考驗,他獲得了暫時的生存權,但也換來了豹眼更加持久的、隱藏在陰影中的注視。
險象環生,終得一隙生機。而這用智慧和表演換來的生機,需要用加倍的隱忍、無可挑剔的偽裝,和如同精密儀器般的自律去維係。在這片無儘的黑暗裡,他必須像一顆被深埋的種子,隱忍,等待,直到破土而出,撕裂這沉重天幕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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