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巧妙周旋
立下軍令狀後,時間不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化作了頭頂懸停的利刃,每分每秒都能聽到它下落的呼嘯聲。七天,像七道催命符,貼在“獵隼”搖搖欲墜的殼上。分析室裡的空氣粘稠得幾乎令人窒息,阿木那雙怯生生卻又無處不在的眼睛,如同附骨之疽,時刻提醒著我身處何等險境。
但我不能慌,更不能亂。我知道,自己此刻正站在一個極其微妙的位置上。“山魈”需要我用“成果”來對抗“老康”和“蝰蛇”的權威,維護他在基地的統治力;“賬本”和“老康”聯盟則巴不得我失敗,好借此打擊“山魈”,並名正言順地清除我這個潛在威脅;而那個隱藏在暗處的“佛爺”,則像冷漠的裁判,等待著這場內鬥的結果,決定誰更有“價值”。
我成了這場權力鬥爭的風暴眼。想要活下去,就必須在各方勢力的夾縫中,找到那個極其脆弱的平衡點,像走鋼絲一樣,維持著危險的均勢,直至……找到那一線破局的機會。
周旋,開始了。
麵對阿木這個擺在明麵上的監視者,我采取了“坦誠”與“忽視”並存的態度。我允許他旁觀我所有的“工作”,甚至偶爾會“主動”向他解釋一些基礎的技術概念,將他當成一個真正的、需要學習的助理。我的語氣平和,不帶任何情緒,仿佛完全接受了他的存在。
“阿木,記錄一下,端口掃描顯示目標區域存在三個未知服務,初步判斷可能是‘黑隼’新增的監控節點。”我盯著屏幕,頭也不回地說道。
“啊?哦,好,好的!”阿木手忙腳亂地翻開筆記本,用歪歪扭扭的字跡記錄著,眼神裡充滿了茫然和對專業術語的敬畏。
這種“教導”的姿態,一方麵能麻痹他和他背後的人,讓他們覺得我似乎認命了,在按部就班地工作;另一方麵,也能用大量無關緊要的技術細節,淹沒掉我真正可能進行的敏感操作。他記錄得越詳細,傳遞給“蝰蛇”的信息就越龐雜,反而可能掩蓋住真正的線索。
同時,我嚴格控製著自己的行為。除了分析室和西側倉庫以檢查服務器為由),我幾乎不去任何其他地方。與任何人的接觸都保持必要的距離,尤其是“山魈”麾下的人,避免給人留下拉幫結派的印象。我知道,“賬本”和“蝰蛇”一定在盯著我的一舉一動,尋找任何可以攻擊的借口。
然而,表麵的平靜之下,暗流從未停止湧動。
第二天下午,“岩石”來到了分析室。他依舊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樣子,但眼神裡多了幾分凝重。他沒有避諱阿木,直接走到我操作台前,將一個沉甸甸的黑色帆布包“咚”地一聲放在桌上。
“你要的東西,‘山魈’先生特批的。”“岩石”的聲音洪亮,故意讓角落裡的阿木也能聽清,“最新型號的頻譜分析儀,還有幾套高增益天線。媽的,為了這批貨,差點跟後勤那幫孫子乾起來!”
我打開帆布包,裡麵確實是目前市麵上能搞到的、性能相當不錯的硬件設備。這既是“山魈”對我支持的體現,也是一種無聲的催促——家夥給你了,該亮真本事了。
“多謝岩石大哥,也替我謝謝‘山魈’先生。”我臉上露出適當的“感激”和“振奮”,“有了這些,信號捕捉和分析的精度能提升好幾個等級!”
“嗯,”“岩石”滿意地點點頭,目光掃過角落裡縮著脖子、假裝看屏幕的阿木,故意提高了音量,“好好乾!讓某些隻會躲在背後耍陰招的雜碎看看,什麼才是真本事!”他說完,又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這才轉身離開。
他這番話,顯然是說給阿木,以及阿木背後的人聽的。這是在展示肌肉,也是在給我撐腰。
我注意到,在“岩石”提到“耍陰招的雜碎”時,阿木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頭埋得更低了。
“岩石”離開後,我立刻開始“忙碌”起來。我拆開包裝,將那些嶄新的設備連接到我的測試平台上,運行校準程序,屏幕上跳動著複雜的波形圖和數據流。我表現得像一個得到了新玩具的技術狂人,全身心投入其中。
阿木小心翼翼地湊過來,看著那些閃爍的指示燈和屏幕上令人眼花繚亂的數據,小聲問道:“獵隼先生,這些……是用來做什麼的?”
我頭也不抬,手指飛快地敲擊鍵盤,調整著參數:“捕捉和放大微弱的無線信號,比如……我們一直在找的那個‘未加密接入點’。理論上,它能將有效探測距離延長百分之三十,並且能更好地過濾環境噪音。”
我故意將技術細節說得清晰明了,既是表演,也是在試探阿木的反應,看他是否能聽懂,或者是否會立刻向“蝰蛇”彙報這些“進展”。
阿木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眼神裡依舊是一片茫然,隻是在本子上記下了“新設備到位,探測距離增加30”之類的字眼。
我知道,這番表演和“岩石”的撐場,很快就會傳到“蝰蛇”和“老康”耳中。他們必然會有所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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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第三天一早,“蝰蛇”親自出現在了分析室門口。他依舊是一身筆挺的西裝,金絲眼鏡反射著冷光,嘴角掛著那標誌性的、冰冷的譏誚。
他沒有進來,隻是倚在門框上,目光如同手術刀般,先是掃過正在“埋頭苦乾”的我,然後又落在那些新設備上,最後定格在阿木身上。
“阿木,”他的聲音悅耳卻毫無溫度,“工作記錄拿給我看看。”
“是,蝰蛇先生!”阿木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猛地站起身,手忙腳亂地將那個記錄本雙手奉上。
“蝰蛇”接過本子,慢條斯理地翻看著,修長的手指劃過紙頁,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分析室裡安靜得隻剩下服務器風扇的嗡鳴和我敲擊鍵盤的嗒嗒聲。空氣仿佛凝固了,無形的壓力彌漫開來。
我強迫自己專注於屏幕,不去看他,但全身的感官都高度集中,捕捉著他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和氣息。
良久,“蝰蛇”合上了記錄本,沒有還給阿木,而是拿在手裡,輕輕敲打著另一隻手的掌心。他邁步走了進來,皮鞋踩在金屬地板上,發出清晰而規律的聲響,一步步靠近我的操作台。
“看來,‘山魈’先生對你真是寄予厚望啊,‘獵隼’先生。”“蝰蛇”在我身後站定,聲音不高,卻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著我的後頸,“這麼多昂貴的設備,說批就批了。”
我停下敲擊鍵盤的動作,緩緩轉過身,迎上他那雙隱藏在鏡片後的、冰冷銳利的眼睛。“工具好,才能乾好活。我想,‘佛爺’也希望看到投入能換來應有的回報。”我不卑不亢地回應,將“佛爺”抬了出來,暗示我的一切行為,最終目的都是為了集團利益。
“回報?”“蝰蛇”輕笑一聲,那笑聲乾澀刺耳,“我當然希望看到回報。畢竟,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天。”他伸出三根手指,在我麵前晃了晃,“你的軍令狀,還剩下四天。不知道這些新‘玩具’,能不能幫你把丟失的時間追回來?”
他的語氣充滿了質疑和挑釁。
“技術突破需要積累,但也需要契機。”我平靜地回答,目光沒有絲毫躲閃,“我相信,新設備會帶來新的發現。”
“哦?是嗎?”“蝰蛇”逼近一步,幾乎與我臉貼著臉,我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冰冷的古龍水氣味,與他整個人一樣,毫無生氣。“可我聽說,你這兩天除了擺弄這些新設備,就是在反複分析那些陳舊的數據日誌。這就是你所謂的‘新發現’?”
他果然在時刻監控著我的動向!連我調閱曆史日誌這種細節都一清二楚!
心臟猛地一縮,但我臉上依舊維持著鎮定:“溫故而知新。‘黑隼’的網絡防禦並非一成不變,從曆史數據中尋找其行為模式和潛在漏洞,是必要的基礎工作。盲目出擊,才是最大的冒險。”
“巧舌如簧。”“蝰蛇”冷冷地評價道,金絲眼鏡後的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剖開我的大腦,“我希望四天之後,你的‘基礎工作’和‘必要積累’,能轉化為我們都能看到的……‘實質性進展’。否則,‘軍令狀’可不是兒戲。”
他說完,不再看我,轉身走向阿木,將那個記錄本丟還給他,語氣淡漠:“記錄得不錯,繼續保持。‘獵隼’先生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操作,都要詳實記錄。”
“是!蝰蛇先生!”阿木連忙應道,聲音帶著顫抖。
“蝰蛇”沒有再多停留,邁著優雅而冰冷的步伐離開了分析室。
他走後,我後背的冷汗才涔涔而下。與“蝰蛇”的這次短暫交鋒,雖然表麵不落下風,但我能感受到他那幾乎不加掩飾的惡意和步步緊逼的壓力。他就像一條盤踞在暗處的毒蛇,隨時準備發出致命一擊。
時間隻剩下四天。我必須加快行動了。
當天深夜,我以“新設備需要長時間不間斷校準,避免外界乾擾”為由,將阿木“請”出了分析室,讓他回去休息。他雖然有些不情願,但在我的堅持下,還是磨磨蹭蹭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