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我知道,“老康”在判斷。判斷我的解釋是否合理,判斷我是否在撒謊,判斷我這個人,是否還“可靠”。
終於,他緩緩開口,聲音依舊沙啞:“漏洞編號。”
我立刻報出一個複雜的字母數字組合。這是我在核查日誌時,憑借對係統底層架構的了解,迅速匹配到的一個已知但未及修複的低風險漏洞。
“老康”微微頷首,對旁邊的一名技術人員吩咐道:“標記,列入下個維護周期補丁列表。”
“是,大師。”那名技術人員連忙記錄。
“老康”的目光重新回到我身上,那深邃的眼底,似乎掠過一絲極難察覺的…或許是認可,或許隻是對問題解決的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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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本優化,避免二次觸發。”他言簡意賅地命令道。
“明白。”我暗暗鬆了口氣,知道自己暫時過了這一關。但心臟依舊高懸,不敢有絲毫放鬆。
“你的項目,”“老康”話題一轉,似乎漫不經心地問道,“對‘黑隼’的逆向工程,進展如何?”
我心中警鈴大作。這是在考核我的工作,還是在試探我是否在利用項目掩護其他行為?
“仍在進行中,‘黑隼’的代碼結構非常精巧,具有很高的反分析和迷惑性。”我謹慎地選擇著措辭,既承認難度,又顯示努力,“目前主要集中在識彆其核心攻擊邏輯和潛在的通信指紋上,尚未形成有效的反製方案。我需要更多時間和數據。”
我刻意將進展描述得緩慢而艱難,這符合“黑隼”的強大設定,也能為我爭取更多時間,避免過早被要求拿出“成果”而暴露。
“老康”盯著我,半晌,才緩緩道:“技術工作,需要耐心,也需要…純粹。不要被外界的紛擾,影響了專注。”
他的話語意有所指,像是一記重錘,敲打在我的心頭。他是在指“山魈”與“賬本”的爭鬥?還是…暗示他知道我與“周先生”的接觸?
“大師教誨的是。”我低下頭,表現出恭敬受教的樣子,“我會專注於技術本身。”
“去吧。”“老康”揮了揮手,重新轉向主控屏幕,不再看我。
我如蒙大赦,再次行禮,然後轉身,保持著平穩的步伐,帶著阿木離開了技術中心。
直到走出那棟灰色建築,重新呼吸到外麵略帶潮濕的空氣,我才感覺那扼住喉嚨的無形之手稍稍鬆開。陽光照在身上,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獵隼先生,您沒事吧?”阿木小聲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真實的關切?還是偽裝?
“沒事。”我簡短地回答,不想多言。大腦卻在飛速複盤剛才的一切。
“老康”的召見,看起來更像是一次敲打和警告。他用一個實際的技術問題,提醒我我的工作處於他的嚴密監控之下,任何“越界”行為都可能引發不可預知的後果。他那句“不要被外界的紛擾影響了專注”,幾乎就是“周先生”警告的技術版。
他們兩個…是默契配合,還是各有打算?
無論如何,信號已經足夠清晰:我必須立刻停止所有危險的調查行動,徹底進入“暫時回避”狀態。
回到分析室,我立刻投入到對“暗影7”腳本的“優化”工作中。我表現得全神貫注,心無旁騖,將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代碼的修改和測試中。我甚至主動叫來阿木,和他討論一些技術細節,將“獵隼”這個技術官的角色扮演得淋漓儘致。
同時,我在內心做出了決定:
第一,徹底停止對“方舟”係統、秘密握手信道、“內務協調辦公室”以及那個加密數據庫的任何形式的探查。無論是技術層麵還是物理層麵。
第二,暫停與“岩石”的任何非必要接觸。如果他要找我,我也要表現得對之前的“發現”不再熱衷,甚至可以用“可能是係統誤判”之類的理由進行淡化處理。
第三,將工作重心完全放在“反製黑隼”項目上,但要有意控製進展,使其看起來困難重重,進展緩慢,以此作為我“專注”於技術的證明。
第四,關於父親筆跡和“周先生”的發現,深埋心底,絕不向任何人透露,包括楊建國。在查明真相之前,這隻能是我一個人背負的秘密。
這是一個痛苦的抉擇,意味著我將眼睜睜看著線索從眼前溜走,意味著我要在仇敵麵前隱忍蟄伏。右手掌心的舊傷傳來陣陣隱痛,仿佛在抗議這屈辱的退讓。
但我彆無選擇。生存,是完成一切使命的前提。在強大的棋手麵前,弱小的棋子唯有隱忍,才能等待棋盤變幻的那一刻。
接下來的幾天,我嚴格遵循著“暫時回避”的策略。我像個真正的技術宅一樣,沉浸在代碼和數據的海洋裡,對基地內暗流湧動的權力鬥爭表現得漠不關心。當“岩石”再次找借口約我出去“抽煙”時,我以“項目攻關關鍵時刻”為由婉拒了。他似乎有些意外,但也沒有強求,隻是眼神複雜地看了我一眼。
阿木的監視依舊,但他似乎也適應了我這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狀態,記錄的內容漸漸恢複了之前的程式化。
基地內部,“山魈”與“賬本”之間的緊張氣氛似乎有所緩和,至少表麵上是這樣。不知道是“山魈”暫時壓下了行動,還是“周先生”的介入起到了作用。那種無處不在的、被窺視的感覺,雖然依舊存在,但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樣充滿急迫的殺意。
我就像一隻受驚的鼴鼠,蜷縮在自己挖掘的技術洞穴裡,舔舐著傷口,積蓄著力量,用麻木的工作掩蓋著內心的驚濤駭浪和對真相的渴望。
窗外,緬北的天空依舊陰晴不定。時而陽光普照,時而暴雨傾盆。
我知道,這暫時的平靜隻是假象。風暴隻是在積蓄力量,等待下一個爆發的契機。
而我,在這暴風雨眼的短暫寧靜中,必須像一塊頑石般沉靜,等待,再等待。直到那足以改變棋局的機會出現,或者,直到我自己找到破局的那把鑰匙。
右手掌心的舊傷,在那壓抑的蟄伏中,依舊持續著它低沉的嗡鳴,仿佛在無聲地記錄著這一切,也預示著一場更猛烈風暴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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