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刻意將語句切割得支離破碎,模仿瀕死之人無法組織完整語言的狀態,並在關鍵處加入痛苦的抽氣聲和恐懼的顫抖。關鍵詞精準投送:“林野”、“被帶走拖走)”、“水牢”、“衝突吵起來、動手了)”。
“水牢”是楊建國犧牲之地,是佛爺潛意識裡可能的一根毒刺,也是之前窺視者意識流片段中提及的敏感參照係。將“林野”的失蹤與“水牢”以及“內部衝突”強行關聯,正好精準地投喂了佛爺那“內部生變”、“多方勢力傾軋”的paranoid偏執)妄想。一個底層囚犯在極度恐懼下的碎片化囈語,其可信度,遠高於一個邏輯清晰的報告。這比“林野”憑空消失,或者異常安靜地待在這裡等死,都顯得更“真實”,更能有效地分散和轉移懷疑的焦點,甚至可能在他們本就脆弱的信任鏈條上,再砸下一記重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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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完這幾句精心編織的謊言,我立刻如同被抽空般恢複了沉默,再次將身體蜷縮成最沒有生命跡象的狀態,耳朵卻像高靈敏度的聲納陣列,全力張開,捕捉著門外的任何一絲反饋。
通道內的交火聲似乎又向前推進了一截,變得更加清晰。在我剛才那番“表演”之後的短暫間隙,我隱約聽到門外不遠處,似乎傳來一聲極低的、帶著驚疑和不確定的“嗯?”聲,但很快就被一陣更猛烈的爆炸聲和突擊步槍的掃射聲徹底淹沒了。
起作用了嗎?種子播下去了,但它會在哪片土壤發芽,會長出怎樣的果實?我無法確定。但這顆混淆視聽、禍水東引的炸彈,我已經投擲了出去。此刻,我能做的,隻有等待,並準備好迎接任何可能的結果。
第四步:優化配置,擬定最終預案。
偽裝與欺騙已然布下,但這隻是爭取時間和機會的手段。絕不能將生存與任務的希望,完全寄托於計策的成功。一個成熟的戰士,必須為最壞的情況——身份徹底暴露,敵人不顧一切地強攻——做好萬全的,甚至是同歸於儘的準備。
我再次清點並極致優化了我那寒酸卻凝聚了所有智慧與決心的“武器庫”:
主武器——匕首:我從後腰將其緩緩抽出,摒棄了正握,改為反手握持,刃口緊貼小臂內側。這種握法在狹小空間的近身纏鬥中更為隱蔽,發力更迅猛刁鑽,尤其適合針對頸動脈、腋下等致命要害的突刺。為了應對手心可能因緊張和劇痛產生的汗液,我用最後一點從囚服上撕下的細布條,緊緊纏繞在刀柄上,增加握持的摩擦力和穩固性,確保在關鍵時刻不會滑脫。
暗殺工具——棉線絞索:我仔細檢查了纏繞在左腕的線繩,確認每一個線結都牢固可靠。它的長度有限,注定是一次性的、追求一擊必殺的武器。目標必須精準鎖定為單個敵人,在其未及反應時,從背後或側方迅速套頸、交叉、發力,爭取在最短時間內使其失去反抗能力。
輔助攻擊——鋒利石片:我將其從內袋取出,放在右手邊觸手可及的地麵上。它有兩種用途:一是作為最原始的投擲武器,在敵人開門瞬間,擲向其麵門,不求致命,隻求乾擾視線、製造瞬間的混亂;二是在匕首丟失或無法使用時,作為近距離格鬥的補充,針對眼睛、咽喉等脆弱部位進行凶狠的劃割。
中距離控製——牛皮腰帶:我將其對折,金屬扣頭置於外側,握在左手。揮舞起來可以有效格擋或乾擾敵人的攻擊線路,抽擊時,堅硬的扣頭若能命中麵部、太陽穴等部位,也能造成可觀的傷害。必要時,也能瞬間展開,嘗試纏繞敵人的脖頸或持械的手臂。
環境利用與移動:我再次在腦海中模擬了背靠牆壁橫向移動的軌跡,熟悉了從當前位置移動到門後埋伏點或另一個相對安全牆角所需的力度、角度以及必然伴隨的、足以令人暈厥的痛楚。我將身邊幾塊稍大、邊緣粗糙的碎石攏到身邊,作為最後關頭吸引火力或製造聲響的廉價道具。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是心理和任務層麵的最終預案。我閉上眼睛,排除外界一切乾擾,在意識的深處,進行最後一次、冰冷而殘酷的戰術推演。
場景一:門開啟,是戰友。
行動:用儘最後力氣,清晰、快速地連續喊出——“雷霆!自己人!林峰!”同時最大限度展示左臂內側的黑色標識。話音未落,立即向側後方牆角全力蜷縮,最大限度減少被彈麵積,規避可能的誤傷流彈。
場景二:門開啟,是敵人。
行動:利用其推門瞬間的視線盲區、光線適應期和心理鬆懈期,率先發難!右手投擲石片攻擊其麵門,左手同時揮舞皮帶抽向其持械手或頭部,製造混亂。身體利用牆壁反彈,儘可能向門軸側的死角迅猛規避,拉近距離。在近身瞬間,根據敵人數量和位置,優先使用匕首進行無聲獵殺目標:喉、眼、頸側),或使用絞索進行快速控製。原則:沒有警告,沒有猶豫,隻有最高效、最致命的殺戮。若被多人圍攻,則放棄隱蔽,全力製造更大動靜呼喊、撞擊牆壁),吸引突擊隊注意,並在生命最後時刻,嘗試將匕首作為飛刀,擲向可能出現的“佛爺”或“蝮蛇”等最高價值目標。
場景三:爆炸破門。
行動:聽天由命。全力蜷縮於最堅固的牆角,雙臂死死護住頭頸等重要部位,祈禱衝擊波和破片能放過自己。
每一種預演,都冰冷、殘酷,帶著血淋淋的質感,直指死亡與毀滅的最終結局。生的希望,在數學概率上渺茫如風中殘燭。但使命,警察的職責,對犧牲戰友的承諾,必須被置於個人生死之上,去爭取那微乎其微的完成可能。
楊建國那飽經風霜卻目光如炬的麵容,岩溫決絕離去時那挺直的背影,陳曦含淚凝望時那殷切而痛苦的眼神,父親墓碑上那張年輕而模糊、卻承載了太多未竟之誌的照片……這些生命的烙印在腦海中飛速掠過,帶來的不再是情感的驚濤駭浪,而是經曆千錘百煉後,沉澱下來的、如同磐石般不可動搖的堅定。他們的犧牲、期盼與未竟的事業,此刻都濃縮於我這具殘破的軀殼和這不滅的意誌之中,化為了支撐我完成這最後一舞的全部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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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緩睜開眼睛,囚室的黑暗依舊濃稠,但內心的迷霧已被理性的光芒徹底驅散。所有的應對措施已執行完畢。威脅已分析,痕跡已清理,偽裝已布下,誤導已實施,武器已優化,預案已明晰。
我將反握的匕首緊貼小臂,冰冷的刀鋒與皮膚之間隻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左手輕輕搭在皮帶和石片之上,身體調整到最適合瞬間發力、也最能減少被彈麵積的半蹲踞姿態。如同潛伏在洞穴最深處、傷痕累累卻獠牙尚在、目光森然的困獸,將最後的力量、智慧與意誌,完美地凝聚於下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撲擊。
門外的槍聲、爆炸聲、呐喊聲,已如同雷鳴般在耳邊炸響,震得牆壁都在簌簌發抖。突擊隊的戰術口令清晰、冷靜、高效,仿佛就在隔牆之外,觸手可及。
“目標區域清空!肅清殘敵!”
“發現囚室區域!重複,發現囚室區域!”
“各小組注意,準備接觸!警惕陷阱與人質!”
時間,到了。最終的審判時刻,就在眼前。
我深吸一口氣,將那口混合著血腥、硝煙、塵土和絕望氣息的空氣,深深地、徹底地壓入肺底,仿佛要將這罪惡巢穴最後的味道銘記。然後,我將其緩緩地、完全地吐出,伴隨著這口氣的,是生命中所有的猶豫、恐懼、彷徨和不確定性。
我的目光,如同兩點經過冰海淬煉的寒星,穿透了眼前濃稠的黑暗,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鎖定在那扇隔絕了生死、光明與黑暗、過去與未來的鐵門上。
所有的應對措施,都已就緒。
所有的準備,均已完成。
現在,隻等待……
那扇門開啟的瞬間,以及隨之而來的,最終的——裁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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