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被他充滿火藥味的打斷所乾擾,目光平靜地迎向他那凶戾的眼神,語氣不卑不亢,帶著一種就事論事的沉穩:“屠爺,請您稍安勿躁。這些數字,恰恰就是尋找解決辦法的根本。如果我們不想坐吃山空,被活活拖死,就必須立刻找到新的、穩定可靠的資金來源,並且必須以遠低於以往的成本和風險,打通一條甚至多條新的生命線。”
我隨即轉向佛爺,語速適度加快,條理清晰地闡述我的構想:“基於以上判斷,我的建議是,雙管齊下,短期紓困與長期戰略並行。”
“第一,關於如何應對眼前的危機。”我看向一臉焦躁的“屠夫”和麵無表情的“藥師”,提出具體方案,“備用通道確實可以考慮啟用,但不能像以往那樣,依靠蠻力和人命去硬闖。我建議,將原計劃的運量主動削減三分之一,然後從中篩選出部分價值最高、體積最小、最容易脫手的‘精品’,嘗試通過我們新近建立的那條虛擬貨幣洗錢渠道所關聯的某些‘特殊物流節點’進行夾帶運輸。這種方式雖然單次運量有限,但目標小,隱蔽性高,價值集中,既能暫時穩住像‘瘋狗’這樣需求迫切的核心大客戶,維持市場信譽,也能借此機會實地測試這條新渠道的可靠性與安全性,為後續大規模應用積累經驗。”我稍作停頓,看向“藥師”,“至於工廠原料短缺的燃眉之急,我可以想辦法,緊急調動一部分儲備資金,通過境外一些操作隱蔽、但價格高昂的灰色期貨市場,高價收購一批質量可靠的原料應急。雖然這樣會極大推高成本,嚴重侵蝕利潤,但至少能保證工廠維持最低限度的運轉,撐到我們自己的新‘莊稼’成熟收獲。這是斷腕求生的不得已之舉。”
我這個提議,既直麵了迫在眉睫的現實困境,又巧妙地融入了我如今掌握的“新資源”虛擬貨幣渠道),清晰地向在座眾人展示了我解決問題的能力與獨特的價值。
“第二,也是更為重要和緊迫的,”我的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的臉,最後定格在佛爺那深不可測的眼眸上,語氣變得愈發堅定,“我們必須立刻將集團的戰略重心,部分且堅決地轉向由我負責籌建的那條全新運輸線。這條線前期投入確實巨大,幾乎耗儘了集團近一年的利潤儲備,但它的核心優勢在於其高度的隱蔽性和運作的獨立性,基本不依賴那些已經搖搖欲墜、不可信任的‘保護傘’。現在,外部環境劇變,正是讓它提前發揮戰略價值的時候。我在此正式請求,將集團現階段能夠調動出來的精銳人手、部分武器裝備以及相應的活動經費,優先向新線建設和初期運營傾斜。隻要這條線能夠按照預期穩定運行起來,我們就能逐步擺脫目前完全受製於人的被動局麵,甚至……有機會開辟出全新的、利潤更為豐厚的市場增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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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空談戰略,而是給出了具體的、結合了詳實財務數據和清晰戰略方向的可行性方案。會議室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屠夫”粗重的眉頭緊緊鎖在一起,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石桌桌麵,似乎在心中劇烈權衡著利弊得失。“藥師”鏡片後的目光快速閃爍,像是在飛速計算我方案中各個環節的可行性與潛在風險,評估著成本與收益的平衡點。“百曉生”則依舊眯著他那雙小眼睛,目光在我臉上來回掃視,仿佛在重新評估我的分量,揣摩我話語背後更深層的意圖。
一直沉默如同磐石的阿鬼,終於在此刻開口了,聲音乾澀冰冷,如同寒冬屋簷下懸著的冰淩:“新線投入太大,周期太長,前景更是未知。把集團現階段寶貴的資源和希望都壓在這上麵,萬一……我是說萬一,這條線也出了什麼不可控的岔子,或者根本就是個無底洞,那我們將失去最後的周轉餘地,後果不堪設想。”他的質疑,直接而尖銳,指向了計劃中最脆弱的風險環節。
“沒有萬一。”
佛爺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如同金鐵交鳴般的力度,清晰地打斷了阿鬼的話。他看著我,那雙平日裡古井無波的眼睛裡,第一次在如此公開的場合,流露出清晰的、毫不掩飾的讚賞與肯定。
“林野的思路,很清晰,抓問題也抓到了要害。”佛爺緩緩說道,每個字都如同沉重的砝碼,穩穩地落在在場每一個人的心上,也落在決定集團未來命運的天平上,“就按他說的方案去執行。‘屠夫’,你手下的人,分出三成精銳,暫時劃歸新線,負責初期的安全保障與武裝押運。‘藥師’,工廠方麵,按照最低負荷維持運轉,等待新的原料到位。‘百曉生’,你手頭所有關於邊境巡查、警方布防以及潛在合作對象的情報資源,必須無條件地、優先配合新線的選址、路線規劃與風險規避。至於所有的資金調配與使用,”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我身上,帶著絕對的信任與賦予的重任,“由林野全權負責,無需再事事向我請示,隻需定期彙報關鍵節點即可。”
他幾乎是全盤采納了我的核心戰略建議,並且賦予了我在資金調動上前所未有的、近乎獨立的巨大權力!這不僅僅是對我個人能力的認可,這是將集團未來一段時間生存與發展的戰略方向,乃至部分身家性命,都交到了我的手上!
“屠夫”臉上的橫肉明顯地抽動了一下,腮幫子鼓了鼓,但最終沒敢直接反駁佛爺的決定,隻是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重重地、帶著不滿與疑慮的“哼”聲。“藥師”默默地點了點頭,表示接受指令,鏡片後的目光卻變得更加幽深難測。“百曉生”則臉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仿佛洞悉了一切又仿佛什麼都不在乎的笑容,微微頷首。
“另外,”佛爺的目光再次如同冰冷的探照燈,緩緩掃過在場每一個核心成員的臉,語氣變得格外凝重,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警方這次的聯合行動,手法、規模、針對性,都與以往截然不同。這背後意味著什麼,我想在座的各位心裡都清楚。越是這種時候,我們內部,越必須保證鐵板一塊,保證絕對的乾淨和絕對的忠誠。”他的目光在負責內部監察的阿鬼身上刻意停留了更長的一瞬,“阿鬼,內部的清查工作,不僅不能停止,範圍和力度還要進一步擴大。必要的時候,手段可以更……直接,更有效。我要看到結果,而不是過程。”
阿鬼立刻躬身領命,聲音低沉而肅殺:“是,佛爺!我明白。”
我知道,佛爺這番話,既是對我先前“賬房是內鬼”指控的間接肯定與支持,也是對阿鬼工作的再次督促與施壓,更是對在座所有核心成員的一次嚴厲警告——在生存危機麵前,任何可疑的跡象,都將被毫不留情地清除。
會議又持續了大約半個小時,主要討論了一些具體執行層麵的細節問題,例如人員的具體交接流程、資金調撥的優先級、與境外新合作夥伴的初步接觸方式等等。在整個過程中,我開始真正地、深入地參與到這個犯罪帝國核心決策的討論之中,適時地提出自己的意見,對一些明顯不合理或過於冒險的局部方案提出謹慎的反駁,協調著不同部門之間的資源需求與潛在矛盾。我小心翼翼地把握著說話的分寸與時機,既要展現出足夠的能力和主見,鞏固剛剛獲得的地位,又不至於過度挑戰“屠夫”等老牌核心成員那敏感而脆弱的權威神經。
當會議最終結束,佛爺率先麵無表情地起身,如同進來時一樣,沉默地通過那扇暗門離開後,我才感覺到自己後背的衣衫,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被一層細密的冷汗完全浸透,緊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冰涼的黏膩感。但這一次,汗水不僅僅源於麵對生死考驗的緊張,更有一種真正融入權力核心、開始親手影響甚至主導這個龐大犯罪帝國走向的、沉重而真實的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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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夫”經過我身邊時,刻意停下了腳步,他那高大魁梧的身形帶來一股強烈的壓迫感,那雙凶戾的眼睛如同打量獵物般上下掃視了我一番,甕聲甕氣地說:“小子,嘴上說得倒是頭頭是道,確實有點東西。不過,聽著,新線要是最後出了什麼老子不想看到的岔子,或者讓我手下的兄弟白白送了命,哼……”他沒有把話說完,但那未儘的威脅,如同冰冷的刀鋒,已經清晰地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穩穩地坐在石椅上,抬起眼,平靜地迎著他充滿戾氣的目光,臉上沒有任何懼色,隻有一種屬於“林野”的、混合著自信與冷厲的強硬:“屠爺儘管放心,我林野辦事,向來有始有終。新線成功,利益共享;若是失敗,責任也由我林野一力承擔,絕不會連累屠爺和兄弟們。”
“屠夫”死死地盯了我幾秒鐘,鼻子裡再次發出一聲重重的冷哼,這才轉身,邁著沉重的步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會議室。
“藥師”和“百曉生”也相繼起身離去,經過我身邊時,看我的眼神都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深意,不再是最初的純粹審視或漠然。
阿鬼是最後一個離開的。他走到門口,腳步停頓了一下,回過頭,那雙渾濁的眼睛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複雜到了極致,最終,隻是用他那特有的、乾澀冰冷的語調,淡淡地說了一句:“路還長,你好自為之。”然後,便消失在門外的陰影之中。
空蕩蕩、冰冷硬的“靜思堂”裡,最終隻剩下我一個人。我緩緩向後,靠在那張冰冷如墓穴石碑的高背石椅上,感受著那徹骨的寒意透過薄薄的衣料,絲絲縷縷地滲入肌膚,蔓延至四肢百骸。我望著眼前那張巨大的、光滑如鏡的黑色石質會議桌,桌麵上倒映著天花板上冷光燈模糊的光暈,它無聲地象征著這個地下王國至高無上的權力與無法洗刷的罪惡。
核心決策……
我終於憑借著自己的“能力”與“運氣”,踏入了這間密室。
不再是可有可無的旁聽者,不再是需要證明自己的嫌疑對象,而是成為了一個擁有發言權、甚至能夠影響最終決策的參與者,某種程度上,甚至是……未來方向的引導者之一。
手中掌握的權力越大,所能接觸到的核心機密就越多,距離完成那最終的使命,將那把“黎明之刃”刺入這顆毒瘤最深處,也就越近。
但與此同時,身處這風暴的最中心,每一次呼吸,每一步落足,所需要付出的代價,所需要承擔的風險,也正以幾何級數攀升。
我拿起桌上那份寫滿了關鍵資金數據與戰略構想的深藍色文件夾,指尖微微用力,紙張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這場在黑暗最深處、在罪惡權力核心進行的無聲戰爭,已經進入了全新的、更加危險、也更加驚心動魄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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