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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色由濃墨轉向一種死氣沉沉的鉛灰。走廊裡傳來早班護士交接的低語,帶著一種刻意壓製的緊張。病房門被輕輕推開。
進來的不是穿著白色隔離衣的護士,而是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舊式護林製服的男人。他看起來六十多歲,身形乾瘦,背微微佝僂,臉上刻滿了刀劈斧鑿般的深紋,如同老樹皮。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一雙眼睛,渾濁發黃,眼白上布滿血絲,但眼神深處卻沉澱著一種近乎死寂的平靜,仿佛看透了世間所有的恐怖。他手裡提著一個老舊的、深褐色的小陶罐,罐口用油紙和麻繩仔細封著。
“老耿?”阿傑喉嚨乾澀,勉強擠出兩個字。他認識這個人。耿長山,林場資格最老的護林員,比阿傑早來幾十年,性格孤僻古怪,常年獨自駐守在最偏遠、據說也是“最不乾淨”的望鄉崖哨點。場裡年輕人都私下叫他“耿老邪”。
老耿沒說話,渾濁的眼珠緩慢地掃過病房,目光在阿傑腿上那片觸目驚心的灰白區域停留了片刻,又掠過地上那早已被清理掉、但似乎仍殘留著某種無形印記的爪印位置,最後落在阿傑蒼白憔悴的臉上。他眼中沒有任何驚訝或恐懼,隻有一種深沉的、了然的疲憊。
他走到病床邊,將那個小陶罐放在床頭櫃上。一股極其濃烈、混合著泥土腥味、陳年草藥苦澀和某種難以形容的、類似硫磺燃燒後的刺鼻氣味,從罐子的縫隙裡隱隱透出。
“喝了。”老耿的聲音嘶啞乾澀,像砂紙摩擦木頭,沒有任何廢話。他枯瘦的手指解開陶罐口的麻繩,揭開油紙。一股更濃烈、更複雜、甚至帶著點辛辣的味道瞬間彌漫開來,衝淡了病房裡原本的消毒水味。罐子裡是深褐色的粘稠藥汁,表麵漂浮著一些難以辨認的根莖碎屑和深色的花瓣。
阿傑看著那罐散發著不祥氣味的藥汁,又看看老耿那張如同古井無波的臉。“這是什麼?老耿,那林子……”
“不想爛到心口,就喝了它。”老耿打斷他,渾濁的眼中沒有任何情緒波動,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暫時壓一壓。壓多久,看命。”他枯瘦的手指在罐壁上敲了敲,發出沉悶的篤篤聲。
阿傑的心沉了下去。老耿知道!他不僅知道,他甚至有應對的東西!這藥……是專門針對鬼花的“感染”?他不再猶豫,強撐著坐起一些,接過老耿遞來的陶罐。藥汁入口滾燙,味道難以形容的古怪,辛辣、苦澀、腥氣、土味……各種極端味道在口腔裡爆炸,刺激得他眼淚鼻涕瞬間湧出,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強忍著嘔吐的欲望,捏著鼻子,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一股灼熱的暖流順著食道滑下,瞬間又變成一種奇異的冰涼感,迅速擴散到四肢百骸。最奇異的是,右腿那持續不斷的冰冷麻痹感和蔓延的僵硬感,似乎真的……減輕了一絲?雖然那灰白的區域並未消退,但那種如同無數冰針在血肉裡鑽探的劇痛和侵蝕感,確實緩和了不少。
“老耿!小顧他……”阿傑放下空了大半的陶罐,急切地抓住老耿布滿老繭的手腕。那手腕枯瘦得如同乾柴,卻異常有力。
老耿渾濁的眼珠緩緩轉動,看向阿傑抓著他的手,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光芒,像是憐憫,又像是某種更深沉的東西。“晚了。”他嘶啞地吐出兩個字,聲音如同歎息。“進了鬼林,聞了花香,就是地裡的肥。誰也救不了。”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如同耳語,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那些鳥…是報喪的…也是…守墳的。巢毀了…怨氣更重…它們…盯上你了。”
阿傑的手無力地鬆開,一股冰冷的絕望再次攫住了他。老耿知道真相,但他帶來的不是希望,隻是延緩腐爛的毒藥。他頹然靠回床頭,劇烈的情緒波動再次引發了胸腔的劇痛和癢意,忍不住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嗆咳。
老耿默默地站在床邊,看著阿傑咳得蜷縮起來。他沒有安慰,也沒有離開。直到阿傑的咳嗽稍稍平息,他才緩緩地、用一種近乎僵硬的姿勢,拉開了床頭櫃最下麵的那個空抽屜。那動作帶著一種刻意的謹慎,仿佛裡麵藏著毒蛇。
抽屜裡並非空空如也。
在抽屜的深處,緊貼著櫃壁,赫然放著一樣東西!被一塊同樣洗得發白、帶著深褐色汙漬的舊帆布半蓋著。
那是一隻……手。
一隻早已乾枯發黑、如同木乃伊般的手!皮膚緊緊包裹著指骨,呈現出一種腐敗木頭的深褐色,指甲扭曲變形。手腕處是極其粗糙、甚至帶著撕裂痕跡的斷口,仿佛是被硬生生扯斷的。最令人頭皮炸裂的是,在這隻乾枯手掌的掌心、指關節處,皮膚下清晰地凸起著幾條……細長的、如同粗壯蚯蚓般的……灰白色根須!它們已經與乾枯的皮肉融為一體,僵直地伸展著,末端似乎還帶著極其微小的、萎縮的花苞狀凸起!
阿傑的呼吸瞬間停滯!胃裡剛灌下去的藥汁瘋狂翻湧!他死死盯著那隻斷手,尤其是那些從皮肉裡“長”出來的灰白色根須,一股無法言喻的冰寒瞬間凍結了他的血液!他猛地抬頭看向老耿,眼神裡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難以置信的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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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耿渾濁的眼睛迎上他的目光,沒有任何躲閃,隻有一片沉沉的死寂和一種近乎麻木的悲哀。他枯瘦的手指輕輕拂過那隻斷手上凸起的灰白根須,動作輕柔得如同撫摸情人,卻讓阿傑渾身汗毛倒豎。
“二十年前…老馬…”老耿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輪打磨,“沒壓住…最後…就剩這個了。”他緩緩拉上抽屜,將那隻恐怖的斷手和其上生長的根須重新掩入黑暗。帆布蓋上的瞬間,阿傑仿佛聽到一聲極其細微、如同根係在朽木中生長的“窸窣”聲。
“藥…隻能壓…不能斷根。”老耿重新站直身體,渾濁的目光落在阿傑的胸口,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裡麵正在發生的恐怖變化。“想活命…要麼,找到真正的‘根’…要麼…”他頓了頓,沒有說下去,隻是深深地、疲憊地看了阿傑一眼,那眼神裡包含的東西太過沉重,讓阿傑不敢深想。老耿不再言語,提起還剩一點藥汁的陶罐,如同一個無聲的幽靈,佝僂著背,腳步蹣跚地離開了病房。
病房裡再次隻剩下阿傑一人。濃烈的草藥味混合著消毒水的氣息,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怪味。床頭櫃抽屜裡那隻乾枯的、生長著鬼花根須的斷手,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腦海裡。老耿的話冰冷地回蕩:“隻能壓…不能斷根…想活命…找到真正的‘根’…”
真正的根?是指鬼花的根源?還是……彆的什麼?
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心臟,越收越緊。他下意識地撫摸著右大腿上那片灰白色的僵硬區域,皮膚冰冷,幾乎失去了知覺。那緩慢的侵蝕並未停止,隻是被那苦澀的藥汁暫時麻痹了。而胸腔深處的癢意,卻並未因藥汁而減輕,反而隨著每一次呼吸,變得更加清晰、更加難以忍受。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他的肺腑深處……緩慢地、堅定地……生根發芽。
王主任帶著幾個神情嚴肅的醫生再次出現在病房門口時,已經是下午。這次他們全副武裝,防護服、護目鏡、n95口罩,裝備齊全得如同麵對一場未知的瘟疫。老耿送來的陶罐和藥味似乎引起了他們的高度警覺。
“阿傑,我們需要再做一次詳細檢查。”王主任的聲音透過口罩,顯得格外沉悶,他身後的醫生推著一台便攜式x光機。“你腿部的‘感染’區域在擴散,而且……”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平板電腦,上麵是阿傑最新的血液報告,眉頭緊鎖,“你的炎症指標和某些未知的生物標記物還在異常升高。我們需要看看肺部情況。”
冰冷的x光板被塞到阿傑背後,儀器發出低沉的嗡鳴。阿傑順從地配合著,但胸腔深處那股無法抑製的癢意卻越來越劇烈,每一次吸氣都像有無數細小的羽毛在氣管裡搔刮。他強忍著咳嗽的衝動。
影像很快傳到了王主任手中的平板電腦上。幾個醫生圍攏過去。
“腿部的軟組織損傷很清晰,骨裂待排…但這條…這是什麼?”一個年輕醫生指著阿傑大腿影像上的一條極其細微、但異常清晰的、蜿蜒向上的灰白色線狀陰影,它如同一條細小的、根須狀的通道,從腳踝的傷口處一直延伸到大腿中段。“靜脈?不像…淋巴管?也不對…”
“看肺部!”王主任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難以掩飾的驚駭!他的手指猛地戳向平板屏幕的胸腔區域。
阿傑的心猛地一沉!
屏幕上,阿傑的肺部影像不再是正常的、均勻的紋理。在右下肺葉靠近胸膜的地方,赫然出現了一團邊界模糊、形態極其怪異的陰影!它不像普通的炎症滲出,也不像腫瘤占位。那陰影呈現出一種……細微的、密集的、如同無數根須糾纏盤繞的結構!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高分辨率的影像上,那團陰影的邊緣,似乎還在極其緩慢地……蠕動?如同活物在舒展!
“這…這不可能!”一個醫生失聲叫道,聲音都變了調,“是影像偽影?還是……”
“咳咳…咳…嘔——!”
就在醫生們震驚地盯著屏幕的瞬間,阿傑再也無法抑製胸腔深處那股爆炸般的劇癢和異物感!他猛地弓起身體,爆發出一陣前所未有的、幾乎要將內臟都咳出來的劇烈嗆咳!束縛帶被他掙紮得繃緊到極限!他對著床邊護士慌亂遞過來的彎盤,撕心裂肺地嘔吐!
這一次,咳出的不再是帶熒光粉末的血沫!
粘稠的暗紅色血液和大量泡沫狀分泌物中,赫然夾雜著十幾根極其纖細、如同新生豆芽須根般的……東西!它們隻有幾毫米長,細若發絲,呈現出一種與阿傑腿上傷口周圍一模一樣的、毫無生氣的灰白色!在血泊和粘液中,這些灰白的細絲還在極其微弱地……蜷縮、扭動!
病房裡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醫生都僵住了,如同被無形的冰霜凍結。王主任手中的平板電腦“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屏幕瞬間碎裂。他死死盯著彎盤裡那些在血汙中微微蠕動的灰白根須,眼神中的職業冷靜徹底崩塌,隻剩下無法言喻的、如同目睹地獄深淵般的極致驚駭和……茫然。
阿傑咳得渾身脫力,眼前陣陣發黑,嘴角掛著粘稠的血絲和幾根細微的灰白根須。他癱倒在床上,肺部如同破敗的風箱,每一次艱難的喘息都帶著鐵鏽味和一種……植物汁液般的微腥。他看到了醫生們眼中那徹底的恐懼,也看到了彎盤裡那些屬於自己身體內部的、正在生長的“根”。
冰冷的絕望,混合著一種詭異的、萬物終將歸於腐土的平靜,如同深潭之水,緩緩將他淹沒。他咧開沾滿血汙的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破舊門軸轉動般的、意義不明的聲響。那聲音在死寂的病房裡回蕩,帶著一種令人骨髓發冷的、非人的詭異。
監護儀的警報聲再次瘋狂地尖嘯起來,屏幕上代表生命體征的曲線劇烈地上下跳躍、扭曲,如同垂死者最後的痙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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