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鏡怨”發出了驚恐而憤怒的尖嘯。它能感覺到,不僅林晚的意識在拚命排斥它,鏡棺本身也傳來一股吸力,要將它這最強大的怨魂核心重新拉回禁錮之地!它拚命掙紮,黑暗的怨念如同觸手般死死抓住林晚的靈魂,試圖將她作為錨點,抵抗回歸。
這是意誌的最終較量!
林晚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要被這兩股相反的力量撕成兩半,痛苦遠超肉體所能承受的極限。她的意識開始模糊,記憶碎片如同雪花般飛散。
就在她即將徹底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她仿佛聽到了一個極其遙遠、帶著釋然與一絲歉意的歎息,是韓守拙嗎?
然後,她感覺纏繞自己靈魂的冰冷怨念猛地一鬆!
“鏡怨”那充滿不甘和暴怒的意念,如同退潮般迅速遠離:
“我會……回來……”
“你……逃不掉……”
“鏡棺……與你……已是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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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強大的吸力驟然增強,將“鏡怨”潰散後的大部分黑暗怨念,如同長鯨吸水般,猛地拽回了二樓鏡棺的方向!
現實世界的老宅,劇烈的震動戛然而止。
彌漫在堂屋中的陰冷、粘稠氣息開始緩緩消散,牆壁上滲出的暗紅液體停止了流動,那幽綠色的燭火也恢複了正常的昏黃。
撲通!
林晚虛脫的身體再也無法支撐,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地板上,陷入了徹底的昏迷。
她贏了?
不,她隻是暫時逼退了“鏡怨”,為自己爭取到了一絲喘息之機。
而代價是……
韓守拙的殘魂,可能徹底消散了。
鏡棺失去了重要的鎮壓,內部情況未知,但顯然更加不穩定。
“鏡怨”雖被重創逼回,但怨念未消,誓言報複。
而最重要的是——“鏡棺與你,已是一體”。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一小時,也可能是一整天。
林晚在一片狼藉的堂屋中悠悠轉醒。
渾身如同散架般劇痛,尤其是靈魂層麵,傳來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虛和疲憊,仿佛有一部分自我已經被永久地留在了剛才那場意識層麵的慘烈戰爭中。
她艱難地抬起手,看向自己的胳膊。
那原本布滿黑線的傷痕,顏色似乎變淡了一些,但範圍卻擴大了,幾乎覆蓋了整個小臂,皮膚下的血管依舊透著不祥的暗色。而腳踝上的青色印記和蔓延的紋路,顏色更深,幾乎變成了墨青色,並且傳來一種與以往不同的、隱隱與二樓鏡棺相呼應的悸動。
她掙紮著爬起來,倚靠著八仙桌,看向二樓的方向。
那裡一片死寂。
但她能感覺到,那具鏡棺還在。它不僅還在,而且與自己的聯係,因為“鏡怨”最後的詛咒和那場靈魂層麵的糾纏,變得更加深刻、更加詭異。她甚至能隱約感知到鏡棺內部那混亂、怨毒的能量流動,如同一個冰冷的、惡意的第二心臟,在老宅的深處,與她自己的心跳微弱地共鳴著。
月晦之夜,就在今晚。
而她已經失去了韓守拙的指引,與鏡棺的聯係卻變得更加危險和緊密。
她搖搖晃晃地走到窗邊,推開布滿灰塵的窗欞。
外麵,天色依舊陰沉,但雲層似乎透出一種不祥的、病態的昏黃。空氣凝滯,萬籟俱寂,連往常的蟲鳴鳥叫都消失了。
整個天地,仿佛都在等待著夜晚的降臨,等待著那輪被吞噬的月亮,等待著鏡棺在失去重要鎮壓後的第一個月晦之夜,將會帶來何種前所未有的恐怖異變。
林晚看著玻璃窗上自己那蒼白、憔悴、眼窩深陷的倒影,倒影的嘴角,似乎在她不注意的時候,勾起了一抹極淡、極冷,與那“鏡怨”有幾分相似的弧度。
是錯覺嗎?
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故事還遠未結束。甚至可以說,真正的恐怖,或許才剛剛開始。
她不再是旁觀者,也不再是單純的受害者。
她成了這鏡棺詛咒的一部分,與這噬念之獸,綁定在了同一根命運的絞索上。
今晚,月晦之夜,她將獨自麵對。
帶著滿身的創傷,一個近乎油儘燈枯的靈魂,以及一份與惡魔同行、不知是福是禍的詭異聯係。
她深吸一口氣,關上了窗戶,將那片不祥的天光隔絕在外。
轉身,麵向那通往二樓、彌漫著未知恐懼的黑暗樓梯。
決戰,尚未到來。
但生存的試煉,已經進入了更加絕望和詭譎的篇章。
最後的白天,在一種近乎凝滯的死寂中緩慢流逝。窗外那病態的昏黃天色未曾改變,仿佛時間本身也被鏡棺的力量所腐蝕,停滯在了黃昏與黑夜的交界。
林晚沒有再做任何徒勞的嘗試。她沒有去檢查鏡棺,沒有繼續破譯銘文,甚至沒有試圖加固任何防禦。她隻是靜靜地坐在堂屋的太師椅上,如同一位等待最終審判的囚徒。
身體內部的空虛感愈發強烈,靈魂仿佛被掏走了一大塊,隻剩下冰冷的回響。胳膊上的黑色斑痕和腿上的青色紋路不再傳來痛楚或悸動,它們仿佛已經徹底成為了她的一部分,如同寄生藤蔓與宿主達成了某種詭異的平衡,安靜地蟄伏著,等待著夜晚的盛宴。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二樓那具鏡棺的存在。它不再僅僅是一個外在的威脅,更像是一個紮根在老宅、也紮根在她靈魂深處的腫瘤。一種冰冷的、怨毒的意識流,如同細微的電流,持續不斷地透過這種詭異的連接,滲透進她的感知。那是“鏡怨”的恨意,是無數亡魂的哀嚎,是鏡棺本身“噬念”本能的低語。它們不再是外來的攻擊,而是變成了她腦海中的背景噪音,一種她必須用殘存意誌去時刻抵禦的內在汙染。
她知道,自己的一部分,或許已經永遠留在了那個意識交戰的空間,而被“鏡怨”那最精純的黑暗所浸染。她看著自己放在膝蓋上的手,指甲在昏黃光線下似乎泛著不健康的青灰色。
夜幕,終於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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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星辰,沒有月光。純粹的、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籠罩了世界。老宅內部,蠟燭的光芒被壓縮到極限,隻能勉強照亮燈盞周圍巴掌大的地方,之外便是濃得化不開的墨色。
然後,那種熟悉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開始了。
不是從二樓傳來,而是直接從林晚體內深處,從那些印記與鏡棺的連接處,共振般響起。
“咚……”
“咚……”
“咚……”
每一次“心跳”,都讓老宅的空間隨之扭曲、蕩漾。牆壁上的陰影活了過來,如同擁有生命的黑色流體,沿著牆根蠕動。家具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會解體。空氣中彌漫開濃烈的血腥味和舊鏡框的銅鏽味。
林晚感到一股無法抗拒的牽引力,不是來自外部,而是來自內部。那與她靈魂相連的鏡棺,正在呼喚她,吸引她,如同磁石吸引鐵屑。
她站起身,沒有抗拒,甚至沒有恐懼——一種深沉的、近乎認命的平靜籠罩了她。她端起一盞搖曳的油燈,步履平穩地,再次走向那通往二樓的樓梯。
木梯在她腳下發出空洞的回響,仿佛踩在巨獸的骸骨上。
二樓走廊的黑暗更加濃重,空氣粘稠得如同水下。放置鏡棺的房間門大開著,裡麵並非一片漆黑,而是彌漫著一種詭異的、源自鏡棺本身的青灰色微光。
她走了進去。
鏡棺依舊躺在房間中央。但它的形態,發生了變化。
四麵古鏡的鏡麵不再模糊,而是變得如同深不見底的幽潭,內部有無數灰白色的影子如同溺水者般緩緩沉浮、蠕動。棺蓋完全打開,斜靠在棺身上,棺內並非空無一物,而是翻滾著濃鬱的、如同活物的黑暗。而在棺壁外側,那段刻著邪異銘文的區域,正散發著忽明忽暗的血色光芒,那個【鑰】字,猩紅得刺眼。
最令人心悸的是,林晚能感覺到,這鏡棺的“心跳”與她自己的心跳,正在逐漸同步。她走近一步,鏡棺的悸動便強一分,她體內的空虛感也隨之被一種詭異的“充盈感”所取代——那是亡魂的怨念,正在通過這種連接,試圖填補她靈魂的空缺。
“時候到了……”
一個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不再是“鏡怨”那充滿個人色彩的瘋狂恨意,而是更加古老、更加混沌、仿佛由無數亡魂意識融合而成的集體低語。那是鏡棺本身的聲音,是“噬念之獸”的本能。
“歸來……融為一體……”
棺內翻滾的黑暗如同觸手般緩緩探出,向林晚蔓延而來。四麵鏡中的亡魂影子也變得更加躁動,它們伸出手臂,穿透鏡麵那鏡麵仿佛已不再是實體),抓向虛空,抓向林晚的方向。
林晚站在鏡棺前,油燈的光芒在她臉上投下搖曳的陰影。她沒有後退,也沒有結印。她隻是看著那具棺木,看著棺壁上血色的銘文,看著棺內那代表永恒禁錮的黑暗。
她想起了姑母的絕望,想起了韓守拙的悔恨與犧牲,想起了“鏡怨”那源自數百年前的痛苦,也想起了自己這短短數日所經曆的無儘恐懼。
鑰匙,是識破虛妄之心,與斬斷執念之勇。
她識破了嗎?或許。她看穿了恐懼的本質,看穿了鏡棺吞噬的循環。
她斬斷了嗎?或許。她斬斷了對自己必然生存的執著,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了“鏡怨”那扭曲的痛苦。
但這樣,就夠了嗎?
不夠。
韓守拙鑄造了它,“鏡怨”壯大了它,無數亡魂填充了它。它是一個由錯誤、怨恨、恐懼共同鑄就的怪物。僅僅識破和斬斷,無法消滅一個已經存在了如此之久、吞噬了如此之多念頭的“實體”。
除非……
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照亮了林晚近乎絕望的心田。
除非,改變它存在的“根基”。
它不是以“念”為食嗎?它不是依靠恐懼和怨恨壯大嗎?
如果……喂給它彆的“念”呢?
不是恐懼,不是怨恨,而是……理解?悲憫?甚至……接納?
這個念頭如此荒誕,如此違背常理,卻讓林晚體內那與鏡棺的連接,猛地顫動了一下!棺內蔓延的黑暗觸手也停滯了一瞬!
鏡棺,似乎感受到了某種它無法理解的“食物”。
林晚閉上了眼睛。她不再去抗拒那靈魂層麵的連接,反而主動敞開了自己的心扉——不是任由怨念侵入,而是將她對姑母的懷念,對韓守拙犧牲的敬意,甚至對“鏡怨”那悲劇起源的一絲微弱憐憫……將這些複雜而“苦澀”的情感,沿著那無形的連接,主動地、緩緩地,輸送向鏡棺!
這不是攻擊,也不是防禦。這是一種……反向的喂養!
“吼——!”
鏡棺發出了無聲的咆哮!那古老的、混沌的集體意識似乎陷入了混亂!它本能地抗拒這種“食物”,這不符合它的“口味”,這甚至讓它感到“不適”!棺內的黑暗劇烈翻騰,鏡中的亡魂影子發出了混亂的嘶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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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嘴角溢出更多的鮮血。這種反向的“喂養”,對她自身的消耗巨大,而且鏡棺本能的排斥,如同重錘般反擊著她的靈魂。
但她沒有停止。
她回憶著作為恐怖小說作家時,對筆下那些悲劇角色的塑造,那種試圖理解每一種瘋狂背後根源的初衷。她將這種“理解”的意念,加倍地輸送過去!
她不是在淨化,也不是在超度。她是在強行給一個隻吃腐肉的怪物,喂食新鮮的、它無法消化的果蔬!
鏡棺的“心跳”變得紊亂,表麵的青灰色微光忽明忽滅,棺壁上的血色銘文也開始閃爍不定。整個老宅的震動變得更加狂暴,仿佛這違背其本質的行為,正在從內部撕裂它!
“不……可……能……”亡魂的集體意識發出斷斷續續、充滿困惑與暴怒的意念。
“沒有什麼不可能……”林晚在意識中回應,聲音虛弱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堅定,“你們因‘念’而生,因‘念’而強……也該因‘念’而……變!”
她榨乾了自己最後一絲精神力,將那份對“生存”本身最純粹、最不帶執念的渴望,以及對“終結”這一切的決絕,化作最後一股複雜難明的意念洪流,狠狠地“灌入”了鏡棺!
“哢嚓——!”
一聲清脆得仿佛來自世界根基的碎裂聲響起!
鏡棺四麵古鏡的鏡麵,同時出現了無數道裂痕!那些裂痕中迸發出的不再是黑暗或血光,而是一種混亂的、如同無數種顏色混雜在一起的、無法定義的光芒!
棺內翻滾的黑暗如同被投入沸水,劇烈蒸發、消散!鏡中的亡魂影子在混亂的光芒中尖嘯、扭曲、然後如同被橡皮擦去般,一個個變得模糊、透明,最終消散!
那古老的、混沌的集體意識,發出一聲充滿了極致困惑、不甘、以及一絲……奇異解脫感的悠長歎息,最終歸於寂滅。
鏡棺本身,那黝黑的木質棺身,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朽、風化,仿佛瞬間經曆了千百年時光。四麵布滿裂痕的古鏡,光芒散儘,變得灰暗、普通,然後“嘩啦”一聲,徹底碎裂,化作一地失去靈性的碎片。
老宅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和時空錯亂感,如同潮水般退去。窗外的黑暗依舊,但那純粹的、自然的黑暗中,似乎多了一絲正常的、屬於夜晚的靜謐。
林晚脫力地跪倒在地,油燈摔碎在一旁,火焰舔舐著地板,映照著她蒼白如紙、卻異常平靜的臉。
她活下來了。
用一種近乎同歸於儘的方式,用一種連她自己都無法完全理解的方法,毀掉了鏡棺的“噬念”核心,終結了這場延續不知多少年的詛咒。
她看向自己的胳膊,那裡的黑色斑痕正在緩緩變淡,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最終消失無蹤。腿上的青色紋路也同樣在消退,隻留下皮膚下一些極其淡的、仿佛血管的痕跡,或許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完全平複。
靈魂深處那冰冷的連接感,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巨大的、劫後餘生的空虛和疲憊。
天快亮時,第一縷微弱的晨光透過布滿灰塵的窗格,照進這間一片狼藉的房間,照亮了那堆已然腐朽的木料和失去光澤的鏡片碎片。
鏡棺,不複存在。
林晚掙紮著站起身,步履蹣跚地走下樓梯,走出老宅大門。
外麵,清晨的空氣帶著雨後泥土的清新,遠處傳來幾聲模糊的雞鳴。世界仿佛剛剛從一場漫長的噩夢中蘇醒。
她回頭看了一眼這座吞噬了姑母、也幾乎吞噬了她的老宅,它依舊陳舊,卻不再散發那令人不安的氣息。
她沒有感到喜悅,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淡淡的惘然。
她最終“解決”了鏡棺,但那些被吞噬的亡魂呢?韓守拙呢?“鏡怨”呢?他們是得到了解脫,還是隨著鏡棺的崩解而徹底湮滅?她不知道。
而她自已,靈魂深處那被強行撕裂又強行縫合的傷痕,那曾經與極致黑暗和怨念緊密連接的記憶,又將伴隨她多久?
她轉身,迎著初升的朝陽,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地,離開了這片承載了太多痛苦與恐懼的土地。
她的背影在晨曦中被拉長,顯得有些孤單,卻不再如同驚弓之鳥。
故事似乎結束了。
但有些痕跡,一旦留下,便永不磨滅。
鏡棺已毀,噬念之獸已逝。
可誰又能保證,在這世間的其他角落,不會存在著另一具承載著不同怨恨與恐懼的“鏡棺”?
而林晚,這個親手終結了一場古老詛咒的女人,她的靈魂,是否也因此在某種程度上,變成了另一種……更加複雜、更加難以言說的存在?
陽光灑滿大地,照亮前路。
也照亮了她眼中,那深藏於平靜之下,一絲永不褪色的、屬於鏡棺深處的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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